第41章 厄音珠

海兰察一路上眼皮跳个不停，果然刚到了明瑞府上就被早就等在那里的傅恒逮了个正着。

 傅恒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海兰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立下大功，他也油然而生一股自豪和欣慰之情，但与此同时，他也感到一阵后怕：海兰察居然瞒着他以马弁的身份上了战场，还机缘巧合地对上巴雅尔。

 那可是准噶尔大贵族、一部首领巴雅尔，是一员让清廷颇为头疼的猛将，尤其是军报里还写了两人遭遇的情景，当时逃窜的巴雅尔碰上了牵着马的海兰察，见他是个小兵，已经弯弓搭箭，幸而海兰察快了一步，在巴雅尔的箭离弦之前先射出一箭，将巴雅尔射落马下。

 整个过程简直千钧一发，但凡海兰察动作差那么一点点，他就成为巴雅尔的箭下亡魂了。

 傅恒后怕之后，就是一阵愤怒涌上来。

 海兰察也觉得心虚，于是老老实实交底了。

 “我想去打准噶尔，我想给我哥报仇，可是我不想靠大人您。从端淑长公主的额驸死了的消息传到大清来时，我就觉得大清和准噶尔早晚是要打起来的。”

 傅恒眉心一跳：“从那时候开始就……打从你成亲开始你就在想这事了？”

 海兰察更心虚了：“其实，呃，那什么，我是想，我成亲了，又是跟南来北往做生意的人家结亲，这成亲后您这儿没我什么信儿，您也……”

 傅恒更气了：“你为了瞒着我上战场，就成了个亲？婚姻大事岂容你如此儿戏，你这样对得起茂倩姑娘吗？对得起你哥的教导吗？你让我怎么跟你哥交待！”

 海兰察心道茂倩姐也是为了找个人帮她拿着股份啊。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的不方便，明面上商号也少有让女子入股的，所以有些女子会以父兄或者丈夫的名义入股，但实际的事务仍是由她们掌着。那燕大奶奶不也是招了来诚姑爷为婿，让他顶了老掌柜的股吗？

 茂倩没有父母兄弟，只能走丈夫这条路，他哥跟人家也算熟了，这也是互相帮忙嘛！

 但傅恒大人把他哥都搬出来了，这种话他是不敢再说了。

 傅恒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了十遍事已至此骂也没用，才道：“算了，总归你立了大功，是好事，可能过一段时日，皇上会召见你，给你一个官职。皇宫大内不比外头，你要分外小心。尤其是，若是皇上没问，你就别说你跟我很熟，若是皇上问起来……你哥哥当年告过御状，后来机缘巧合，到了我手下，你和你哥哥是远房表亲，因为你父母双亡，不得已去漠北投奔你哥哥，寄居他那儿一段时日，后来你哥哥去了西藏，就把你送回了老家，把这些真话说清楚就行。”

 过段时日，海兰察被任命为御前侍卫，成为极少数非官宦之家、皇亲国戚，仅凭功绩跻身御前侍卫之列的人。

 消息传来，傅恒心想果然不出所料，皇帝看见这么个没有出身的孤儿，又极勇武，自然要着意加恩。

 如果海兰察表现出和他关系匪浅，皇帝可能还会忌惮一下，但是按照他事先传授的话术，海兰察在皇帝眼中不过是他一个手下的远房亲戚，跟他傅恒更可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皇帝也就会放心一些。

 他想了想，去叮嘱了一下沉心，日后和茂倩的来往不必刻意过密，但是也不要失了人情。

 沉心应了一声，两人不免又感慨了一下德其布的种种往事，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通，沉心让乳母去抱女儿福昭宁和两年前新生的幼子福康安来。

 “爷之前一直忙着准噶尔的事情，都多久没见过两个孩子了。”

 而茂倩知道海兰察被任命为御前侍卫后，便把御前宫女太监口口相传的生存守则整理成册，让海兰察反复背诵。

 海兰察虽然有一年梦到过一个跳大神的女孩子借了他的身子，后来也和东门仙师破除过江与彬家中闹的邪祟，但还是觉得皇宫大内不比其他地方，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