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笼(第2页)

 沈蔷意下意识往后退,却被他先发制人扣住了肩膀,同时他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往她肩上一罩。

 他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宽大,长度到她的大腿。

 “别紧张,”贺静生淡淡一笑,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条件很简单,陪我吃个饭就好。”

 一如上次在伦敦的餐厅。

 他花重金赞助了舞团五千万英镑,她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说只是想跟她吃个饭。

 的确如他所说,就这么简单。

 沈蔷意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将信将疑:“只是吃饭?”

 “沈小姐,”贺静生在笑,神色却极为严肃,“我不是豺狼虎豹,我也从来不做强迫人的事。”

 沈蔷意噎声。

 他嘴上说从不强迫人,可他刚刚强行将他的外套披到她身上算什么?

 她知道他只是好意,或许自己有些不知好歹。但他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如他这个人一般,温柔的暖意下藏着专.制霸道的强势,正一点点侵蚀她的躯体。

 她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应对。

 就这么沉默又纠结地站着,贺静生也不催促,陪她如此站在原地,耐心等待着她的答复。

 不知道过去多久,沈蔷意听见自己说:“好吧,如果只是吃饭的话,我可以接受。”

 如果只是吃个饭,就能救人一命。

 那又为什么拒绝呢。

 她这勉为其难的语气,倒给人一种她才是主导的感觉。

 贺静生又笑了笑,喉结滚动着,嗓音更沉:“多谢沈小姐赏光。”

 随后指了指车子,“上车,我送你。”

 好似察觉到他前一句的戏谑,沈蔷意脸颊莫名一烫。

 尴尬地清清嗓,“谢谢好意,我自己打车。”

 说着,她就转身走去了路边,恰好一辆出租车驶来,她抬手拦下。

 雨太大,她迅速钻进车内。

 车窗上的雨水连成了丝丝缕缕的线,窗外画面影影绰绰。

 她扭头看向窗外,贺静生还站在原地,单手抄兜。朦胧的视线中,只能看清他挺拔的身形,却也能分辨,随着出租车的行驶,他缓缓侧头的弧度。

 目送着她离开。

 开出一段距离后,终于感受不到他那直勾勾的目光,沈蔷意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松缓,往椅背里一靠。

 一股青松雪意的气息猝不及防扑鼻而来。

 她低头一看,他的外套还在她身上。

 下意识坐起身回头往后面一瞧,出租车已经拐了弯,早已不见贺静生的踪影。

 她无语地叹口气。

 从帆布包里摸出手机,恰好看见打进来了一通电话。

 归属地是香港。

 莫名有种直觉。

 可这个号码好像不是她上次打的那个。

 迟疑地接听,“喂?”

 那头没有嘈杂的雨声,安静得只剩下男人徐徐沉沉慵懒的声音,“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以后联系我,就打这个号码。”

 沈蔷意心头没由来一颤。

 因为他话中的“以后”。

 “好的。”她应道。

 指尖触及西装柔软高级的面料,她又连忙说:“您的外套.”

 “下次见面,再还给我。”

 他言简意赅。

 顿了顿,嗓音更低,尾音悠长:“等我电话。”

 沈蔷意心跳又漏了节拍。

 因为他说,下次见面。——

 沈蔷意离开后,贺静生也上了车。

 暂时还不回香港,车子正往他所住的酒店方向开。

 他双腿交叠,坐姿懒散放松,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

 坐在前排的陈家山自然能看出此刻贺静生心情很好。

 不过他不太理解,“生哥.”

 贺静生“嗯”了声:“有话就说。”

 “为什么不直接”

 他欲言又止。

 相信贺静生明白他的疑惑。

 如此大费周章,明明刚才就可以表明自己的目的。

 贺静生眸色沉静:“如果是你,你会为了一个跟你没感情的人做这么大牺牲?”

 陈家山恍然大悟过来。

 贺静生本就没打算以此来逼迫她,他知道她不会愿意。

 只是利用她的善良给自己制造机会而已。

 贺静生缓缓侧眸,透过朦胧的车窗看外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沉吟片刻,他又问:“阿山,你知道蝴蝶效应吗?”

 蝴蝶效应。

 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一件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关联并且非常微小的事情从而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从在伦敦和沈蔷意重新遇见的那一刻起,从他们对视的那一刻起。

 从伦敦到北城。

 这一系列发生的所有事情。

 都是他为她的准备,蝴蝶效应。

 所以。

 蝴蝶,总会落网。

 作者有话要说

 刀尖冰凉的触感滑过,沈蔷意不由颤抖,更多的是心惊。

 贺静生的掌心灼热,强势地包裹着她的手腕。像一副扣死的镣铐,她根本无从挣脱。

 手链被挑起时,另一端勒着她的肌肤,在刀尖割断手链时,勒痛感更加强烈,但也稍纵即逝,只一瞬的功夫。

 下一秒她便眼睁睁地看见手链断裂,垂直落下,摔在脚边。

 沈蔷意内心惶恐还未散去,怔怔地盯着地上被雨水淹没的手链。

 高俞林送的情侣手链,她也不想再去计较他那条的踪影,如今他们分手了,她也本就该扔掉才对。这段感情她也该就此放下才对。

 只是放下归放下。

 不代表贺静生就能插手。

 沈蔷意的眼底浮现出薄怒,她昂起头,质问道:“贺先生,您有什么立场做这件事?”

 贺静生抬手,将瑞士军刀递回给陈家山,面对她气势汹汹的质问,他只是淡淡地点头:“嗯,我还没立场。”

 随后又说:“我向你道歉,别生气。”

 文质彬彬,谦逊有礼。

 甚至还能听出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轻哄之意。

 虽然沈蔷意并没有觉得他的道歉是诚心的。

 但的的确确给了她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一口气儿就这么憋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的。

 手腕还被他握着。

 她又挣了挣,他还是不放。

 贺静生则握着她的手腕,轻轻翻转了一圈,她手腕内侧有一条明显的红痕,是刚才割的时候被手链勒的。

 蹙了下眉,皮肤未免太娇嫩。

 沈蔷意盯着他,见他握着她手腕的手,食指微动,指腹轻轻摩挲那一条红痕。

 随后又见他的手往下滑,抚过她的拇指。拇指上那道被便签划伤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他微垂着眸,似沉吟似深思。

 他的指腹有粗劣的一层茧,剐蹭着肌肤,莫名惹她不寒而栗。

 沈蔷意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能再次挣扎,他握得实在太紧,

 挣扎间,终于听见他低声说:“这些伤害,明明都可以避免的,不是吗?”

 沈蔷意愣了愣。

 “很明显,这道单选题,你填错了答案。”

 他抬手,又摩挲她手腕上的红痕,好意提醒的语气:“不过没关系,现在重选,还来得及。”

 她后知后觉理解过来他的言下之意。

 他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因为她错误的选择而造成的?

 如果不撕掉便签,就不会受伤。如果不跟高俞林在一起,就不会受伤。

 沈蔷意的胸口再一次堵闷。

 全天下就属贺静生最会冷嘲热讽!

 “.您放手!”沈蔷意厉声,“放手!”

 大概真是太生气了,脸上散开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朵根儿。明明很努力地作出有威慑力却软得像撒娇的样子,她大概不知道,她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让她如愿

 “叫我什么?”贺静生还是握住她手腕,不论她如何挣扎,他都巍然不动,咬字重了点:“您?”

 雨还在不停下,她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挪出了伞的区域,贺静生便又将她扯了回来。

 “换个称呼,”贺静生垂眼看她,眼睛狭长,似笑非笑的,“我就考虑放了你,如何?”

 站在一旁的陈家山,亲眼目睹这一幕。

 神色凝重又复杂。

 陈家山从十岁就跟在贺静生身边,他们一起熬过那些黑暗血腥的日夜,即便后来贺静生被叶耀坤收养带去了香港,也没有放弃过他,在叶家扎稳脚跟后,也将他带到香港,逃离了这个深渊。

 不论是在北城还是香港,不论他的身份是否尊贵,贺静生都是一个走到哪里都耀眼的人,多的是女人投怀送抱。可没有一个女人能近他的身。

 陈家山自然清楚贺静生从不碰女人的原因。所以当在伦敦,贺静生突然对一个小小的芭蕾舞演员展开追求时,他就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沈蔷意的确是很美,但贺静生到如今这个地位,他早就阅历万千,什么风华绝代的女人没见过。

 到最后竟然看上一个有男友的女人,甚至不惜插足,设计.

 想到这儿,陈家山就猛摇了摇头————

 生哥做什么都是对的,生哥无论做什么自然有他的道理,绝对不能质疑!

 只是吧,虽然这段日子贺静生为了得到一个女人做了很多让陈家山觉得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毕竟没亲眼目睹两人之间的相处。

 贺静生这个人城府深心思重,喜怒不形于色,有手段有谋略,也足够心狠手辣。

 他对女人一向嗤之以鼻,厌恶任何女人靠近。

 记得有过一个很鲜明的例子。

 贺静生刚从英国留学回来不久,那时候叶耀坤还健在,不过叶耀坤早就将贺静生当作接班人来培养,大家都清楚未来的叶氏是贺静生话事,所以少不了巴结讨好。曾经有一个合作商不太了解贺静生的脾性,就自作聪明往他的房间送了个女人,并且这个女人还是合作商的女儿,她是圈内有名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