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梦狼(第2页)

弟弟在衙门里住了几天，眼见着满屋子差役没一个不贪的，大半夜还有人拎着礼物来求情，急得直掉眼泪劝哥哥。白甲却冷笑：“你天天窝在乡下破房子里，懂啥官场上的门道？能不能升官全在上头一句话，跟老百姓有啥关系？上头喜欢的就是好官，光知道护着老百姓，能哄得上头高兴吗？”弟弟知道说不动他，只好回家了。

回到家，弟弟把所见所闻全告诉了父亲。白老头听得直掉泪，可又没辙，只好变卖家产周济穷人，天天给神仙烧香，只求老天报应别落在老婆孩子头上。第二年，传来消息说白甲被推荐去吏部当官了，家里来道喜的人挤破门槛，白老头却只是叹气，躺在床上称病不见人。没几天，又听说儿子在进京路上遭了强盗，主仆都没了性命。白老头这才起身，跟人说：“鬼神只找他一个人算账，没连累咱们全家，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说完就焚香感谢。周围人都觉得这是谣言，只有白老头深信不疑，当天就开始准备墓地。——可谁知道，白甲其实没死呢。

原来，那年四月，白甲刚卸任，刚离开自己管的地界，就遇上了一伙强盗。他慌忙把所有金银财宝都捧出来求活命，可强盗头子冷笑一声：“我们来可不是为了这点钱！是替全县老百姓报仇的！”手起刀落就把他脑袋砍了。接着强盗问他家人：“那个叫司大成的是谁？”——这司大成是白甲的心腹，平时专门帮他干坏事的主儿。家人赶紧指认，强盗顺手也把司大成宰了。还有四个最贪的差役，平时帮白甲搜刮钱财准备带去京城的，也全被搜出来砍了头。强盗分完赃，骑马呼啸着跑了。

白甲的魂儿趴在路边，这时来了个骑马的官员，问手下：“被杀的是谁？”前头开道的回：“是某县的白知县。”官员叹了口气：“这是白老头的儿子，别让老人家晚年看见儿子身首异处，把脑袋给他接回去吧。”立刻有个小鬼捡起脑袋往脖子上一按，嘀咕道：“这种坏官不能让他头正颈直，就让脑袋歪着长在肩膀上吧。”说完消失了。过了会儿，白甲居然哼唧着醒过来了。他老婆来收尸，发现还有气，赶紧用车拉着他赶路，一点点喂水居然能喝。但一路上没钱，只能困在客栈里回不了家。直到半年后，白老头才知道实情，派二儿子去把他接了回来。

白甲虽然捡回一条命，可脖子歪向一边，脑袋朝后扭着，眼睛能直接看见自己的后背，活脱脱一个怪物，没人再把他当人看。而白老头的外甥，一直做官口碑不错，这年正好被推荐当上了御史，和白老头当年梦里看见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