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情何以甚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必自混元始(第2页)

    超脱不可测度,尤其是许怀璋已经变成了孽海之凶,过往难免迷昧。除了那些改变世界的大事,其余经历大多隐于时光。

    搜穷许怀璋的人生,即便对景国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也是穷极苦功,方有所成。

    中央丞相没有细讲许怀璋生平的意思,只是点到这里便折转:“本届黄河之会不同以往,乃新晋真君担责,年轻人锐意进取,变革世事,天下有大动而必生大隙——”

    “魑魅魍魉,莫不以此为机。乃张鬼面,游于白日之下。”

    “如罗刹明月净,如平等国,如忘我人魔,还有本相在这里不点名的某些人。”

    台上观众,一时都看向洪君琰。

    洪君琰大肆抨击景国,不点名不道姓,引天下之势为其势。

    闾丘文月作为中央丞相反击洪君琰,也不具姓名,但所谓天下之势,随她翻手而起!

    景国天下第一四千年,积累太过深厚。

    洪君琰逃避了群雄并起、兵危战凶的草莽时代,用过去支援现在,的确赢得了一步先机,得以统合西北,光耀雪原……但是等他定下身位,才能看到,四千年的时间,已经把多少事情变得根深蒂固。

    曾经压得天下英雄低一头的中央帝国,已经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庞然巨物,且正在姬凤洲的手段下,剜去脓疮,涤清毒血……展现在人前,是如此轻盈而又浩瀚的姿态。

    洪君琰坐得豪迈,身形不动,只显出饶有兴致的眼神。

    好像他也好奇,闾丘文月不点名的,究竟是谁人。

    闾丘文月继续道:“混元邪仙全凭本能,志气混淆,神意颠倒,唯独执性不去……今黄河复位,必然思归。”

    “更有无罪天人,欲借混元邪仙乱起黄河,癫乱天下,趁隙逃门。其身若出孽海,则恣情永世,天下大祸。”

    “天下谋景者众矣!而景视天下,同庇风雨。”

    她蔚然临风,大袖飘飘,真有‘照古今’之姿态,口中言道:“如平等国者,小藓也。孽海之凶,重疾也。”

    “中央帝国欲治重疾,而先纵小藓。”

    其实说“纵小藓”,倒也不是。

    在姬景禄看来,这是丞相的语言艺术。

    南天师应江鸿和晋王姬玄贞,明明去悬空寺堵门,要找那平等国的踪迹;东天师宋淮明明去参与围杀罗刹明月净;他这个玳山王,明明带着楼君兰在追查陈算之死、卫国之屠,都追到了观河台上,开始揪忘我人魔。

    景国是“全都要”。

    只是主要目标在孽海。若能荡此一功,则余者确然可以说“小藓”。

    就像扫灭【执地藏】后,中央集权之盛,已经远迈诸代。当今景帝可以说是景国历代最有权势的君王了。三脉的掣肘几乎被他一朝撞开,上下一心,令无不至。天下强军都说加就加,而且尽为帝室所掌。

    此次孽海一清,再有神霄之盛,人道大昌……三脉俯首的日子恐怕都不远。

    他真切见到了天下一匡的可能。

    中央帝国不是全知全能,不能够提前洞察所有阴谋。就像在悬空寺无功而返,就像陈算的死,到今天也只是有线索无结果……

    但无罪天人有今日,恰是景太宗放纵的结果。

    无罪天人有怎样的自由,想要做什么,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这些信息,却是清楚地留在景国人眼里。

    因此提前设局黄河,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选择。

    “中央尽天师世家之积累,穷初代天师至今、数十万载之源血,刮府库之盛,用之历代丰,以南天师按剑天京,宛国四姓合阵天门,水德天师唤起长河,大景国势压之,三军用命——”

    闾丘文月说到这里,抬手指旗:“方成此,天都锁龙阵!”

    观河台上登高者,此时能见,长河之上,宝船结队,旌旗连云。当先一面旗帜,绣字如龙,其曰……“天都!”

    天都元帅匡命,手提刑徒铁槊,正立于大旗之下,乘舟破浪。

    身后连绵军船,正是他所演练的景甲新军。

    所谓巡河之军,也是大阵之基。匡命早已经做好准备。

    而天下台的观赛者,无论现场还是太虚幻境,乃至诸方转映,都能看到观河台上的那杆天师炎旗,愈发炽烈,聚光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