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议亲

    夕阳斜晒,此时的华阳街上正是热闹,有道是仓禀实而知礼节,长安城的百姓们自是不必为了生计而烦忧,他们像是要趁着这一天尚未结束,好把今日的乐子重新享上一遍,闲叙,欢笑,人声鼎沸。
 




    嬉笑之间,急切的车铃声响起,一辆三驾的马车快速驰过华阳街的驰道,两侧的行人被这疾行的马车惊了一下,下意识避在一旁。
 




    长安城的几大主街均是‘一道三涂’,左右两涂供百姓行走或驾车缓行,而中间最为宽阔的一涂便是供陛下专用的驰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何人竟敢公然驾着马车压着驰道穿行而过?
 




    华阳街很是宽阔,百姓们依律在左右两涂行走,自不会被车撞到,但众人好好走着被惊了这一下,难免微词。
 




    “呸!八成又是哪家的纨绔,如此不知忌讳,也不怕被弹劾!”
 




    “嘘!莫要胡言!”说话的男子盯着远去的车架,笑道:“甚的纨绔,那是临尘公主的车架。”
 




    “临尘公主?”
 




    “天之骄女?”
 




    “哪里哪里?”
 




    “我看看,我看看。”
 




    众人一时心切,全都往前凑,那男子被挤得一个趔趄,没好气道:“早走远了!”
 




    众人暗道可惜,却还是忍不住踮起脚尖想再瞧瞧。
 




    临尘公主华书,十五年前携甘霖降世,救百姓于危时,满长安城谁不晓得临尘公主之名,谁不感念临尘公主之恩?
 




    十五年过去了,长安城中却仍然流传着颂赞临尘公主的童谣:
 




    帝甥降世,临尘之光。泽被苍生,福绵四方。
 




    旱魃遁形,丰收在望。天恩浩荡,永世流芳。
 




    更何况,这十数年来临尘公主受万民敬仰,却没有养成娇蛮跋扈的性子。
 




    她自七年前就开始每月定期施粥,这两年得赐了封地后,更是以封地赋税成立善堂,救助孤寡老幼,长安百姓谁不盛赞临尘公主贤良之名?
 




    出行素来低调的临尘公主,今日车架却行的这样急,也不知是生了何事?前方不是官署就是贵人的府邸哩。
 




    太史令司马迁的府邸前,仆从阿生正靠着玄黑的大门打哈欠,他百无聊赖的拢了下袖子,盘算着差不多是时辰闭门了,正准备动作起来,突然就听到了熟悉的车铃声。
 




    那车铃声空灵悠扬,满长安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他立时一个激灵,猛地跃起把门房里正歇息的院公赵伯叫了起来。
 




    赵伯不敢怠慢,理了理衣襟匆匆迎了上去,只见临尘公主的车架正稳稳落停,车夫兼护卫安荣一跃而下快速摆好脚凳,立在一旁。
 




    车架里率先出来的是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这女子周身没什么装饰,只在乌油油的发间簪着一枚玉笄,衣饰简单却难掩清丽,一身的高洁之气。
 




    她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容,冲着候在下方的赵伯微微颔首,随后侧身向着车架内伸出手——
 




    眼见车帘微动,赵伯有些激动地躬身行礼,高声道:“恭迎公主大驾……”
 




    “快闭嘴吧!”
 




    一声清脆的喝止,让赵伯半躬着的身体像是突然生锈一样卡住了,整个人一点点生硬地复位。
 




    “生怕旁人不晓得我来了?”
 




    迎着这句话,赵伯艰难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向上看去。
 




    眼前的女子一身藕紫色曲裾,外罩着一件素纱襌衣,即使在夕阳的余晖中也泛着溢彩,腰间一副组佩,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金玉之声,发间华丽的簪珥低垂,随着她的动作于耳畔轻轻晃动,摇曳生姿。
 




    然而再多的装饰也不过是她的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