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祭明

    夜深,众人一路奔袭又连续两场大战,很快就进入了深眠。


    但华书还不适应风餐露宿,便是当初跟着郑媪一家时,也是有板车被褥的,如今幕天席地,军汉们又呼噜声震天响,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踏实。


    迷迷糊糊中,一阵脚步声响起,隐约还有人在支吾呻吟,她瞬间警觉清醒过来,一把握住了手边的匕首。


    此时山洞之外,春雨已经停歇,乌云消散露出微弱的月光,一道人影一闪而出,华书急忙站起身来巡查一周,发现只有雁守疆未在,她松了口气刚要重新躺下,又噌地坐了起来:


    捆得粽子一般的休屠王祭明也不见了!


    雁守疆带走了祭明?若要提审,白日里有的是工夫,雁守疆好好地为什么要深更半夜把人提出去?


    华书一时也不困了,带着满腔好奇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雁守疆单手提着被捆成球的祭明,往营帐相反的方向而去,华书远远地辍在后面,直到雁守疆停下,她凑近到一个将将能听清楚两人谈话的位置,寻了些荆棘丛做掩护,便停了下来。


    “你敢杀我?我乃休屠王,便是被俘也应交由汉天子亲处!”


    祭明愤怒夹杂着恐惧的声音传来,华书心中一惊,雁守疆要杀了他?为什么?他们有私人仇怨?


    那厢雁守疆在石头上坐下:“休屠王?休屠王所部早已降汉,你一个休屠王的庶子,带着几百骑兵逃走的丧家之犬也配称王?竟还妄想御前献俘?凭你也配?”


    说着他轻笑一声:“丧家犬重新做回了阶下囚,这滋味不好受吧?”


    “贼子安敢!”祭明被这嘲讽之语激得双目通红,恨不得扑上去撕咬他的血肉。


    “没工夫跟你细叙,老实交代。”他脚下一动,似乎是踩在了祭明身上,阻止了他的污言秽语,继续问道,“一直给你传递武威郡中消息的到底是谁?”


    这事也正是华书关心的,可对面的声音却越压越低,急得她忍不住往前探身,咔嚓一声,荆棘丛中的树枝被她踩断了两枝,一声惊呼从喉间溢出,华书匆忙捂住了嘴。


    雁守疆有些无奈地回过头:“藏都不会藏就别干这跟踪的戏码了!”


    华书讪讪地站起身走了过去,她有些尴尬地揪着袖角:“将军要刑讯,白日里有的是时间,何必大半夜把人提出来,如此行事还不许别人好奇吗?”


    雁守疆抬了下手,指着那边树下:“过去等着。”


    华书哪里肯,她往旁边一坐,坚定地表示自己要听。


    “我一会儿要杀人。”


    “杀呗,我给你递刀?”


    “……我杀他不合规矩!”


    华书点点头,是不太合规矩。军队之中历来有杀俘不祥的说法,祭明大小也算个休屠王,他的生死,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是一定会过问的,雁守疆在他已经投降的情况下将他杀了,口诛笔伐之下,他也难能周全。


    不过——


    “没事,没规矩的事情我做得多了,有我帮你一块儿担着,你就偷着乐吧。”


    看着她这副带着点得意的模样,雁守疆心头再次泛上一层麻痒,他磨了下牙齿,转回了祭明,权当她不存在。


    “说吧。”


    祭明眼睛在两人身上梭巡一圈,冷笑道:“有什么好说的?武威是本王的领地,本王的属民多不胜数,他们都是本王的眼睛!”


    雁守疆眼神一寒,还未言语,华书却一脚踩了上去:“要点脸吧!就你这副德行,武威郡的胡族遗民多眼瞎才能跟着你混?”


    祭明瞬间再次爆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被雁守疆眼疾手快地塞住了嘴,华书见状又是一脚狠狠地踩了上去。


    不要脸的东西,居然敢栽污百姓!我们武威郡的百姓真挚可爱,一心向往和平,凭你也配?


    正等着华书撒够了气,雁守疆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准备给祭明塞进嘴里。


    祭明瞬间双目圆睁,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了,挣扎着躲避间开口道:“我说,我说,是日(mi)磾!是我的弟弟,他的人在和我通消息……”


    华书闻言一惊,雁守疆却动作不停:“那你……就更该死了……”


    掰着他的下颌塞下毒药,雁守疆蹲下身静静地看着祭明:“我不会让你活到长安的,不会给你机会去到陛下、百官面前栽污金日(mi)磾。”


    祭明大怒:“金日磾?金?那个畜生!那个背父叛部的畜生!他竟敢受着汉贼姓氏过活!”


    雁守疆站起身:“休屠王在时,他们母子三人受尽冷待,他死了,难不成还想要别人为他守着吗?”


    华书巴着脑袋看着雁守疆张大了嘴巴。


    金日磾原名日磾,乃是前休屠王的嫡子,更是休屠王太子。


    当年休屠王、浑邪王与大汉作战不利,相约降汉,休屠王却中途反悔,想要拿下浑邪王去向大单于邀功,反被浑邪王杀死。


    父亡,庶兄祭明当时已经成年,率休屠王近部数百人逃窜,而年幼的金日磾与母亲、弟弟随休屠王其余部众尽皆降汉。


    如今金日磾在朝颇得陛下信重,赐汉姓金,日前还升了侍中。


    金日磾如今前途大好,这祭明竟欲将和匈奴互通的罪名扣到金日磾的头上。今日不过私下提问,倘若让这祭明得以面圣,在朝说出一些悖逆之语,无疑会毁了金日磾。


    她原以为雁守疆是深恨此人不断骚扰武威,所以要杀之后快,可雁守疆这句话的意思,竟是因为金日磾?


    但她从未听说过雁守疆与金日磾有旧,三年前雁守疆已经是归义侯,受命驻守武威,怎么说也是一员边疆大将,而金日磾当时还不过是一个黄门养马的马夫,他们二人怎么会有交集?


    她实在好奇,想从雁守疆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细节来,可如今夜深,月光氤氲看不真切,便越凑越近。


    雁守疆猛地回头瞪了她一眼,把她吓了一跳,一个倒仰就要摔下去,后方石头嶙峋,雁守疆忙伸手揽腰,把人护在怀里。


    “你……”守疆无奈极了。


    华书忙推开他,装模作样地理了下衣服:“咳,他开始吐血了,太脏了,我还是去树下等你吧。”


    语罢逃也似的走了。


    太尴尬了!


    他手怎么那么烫?隔着衣服都灼得她腰间皮肤生疼,疼得脸都开始烫了。


    ·


    祭明吞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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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躺在地上痛苦挣扎不止,被塞住的嘴中也不断发出怒吼,痛苦挣扎了小半个时辰,才力竭而亡,死不瞑目。


    雁守疆有些嫌弃地拎着祭明的尸体送回了山洞,然后回过头来寻华书。


    溶溶月色下,她缩着双腿坐在树下,好看的脸埋在臂弯里,睡得酣甜。


    雁守疆做好了要跟她解释的准备,她却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过去了。


    雁守疆不由失笑,他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在她身侧坐下,抖开披风拢住两人,任由她随着惯性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华书是被一阵惊呼声吵醒的。


    “阿莫醒醒,快来瞧瞧这休屠王怎的了?”


    阿莫打着哈欠走过去瞟了一眼:“这还瞧什么啊,脸都青了,一看就死了有些时辰了。”


    雁守疆淡定道:“看着像是毒发?阿莫你的解药药量拿捏得不够准啊。”


    阿莫瞬间清醒了,她袖子一挽就要上前:“你胡扯什么!肯定是这人身患了什么恶疾,你等我验尸!”


    见她真要上手,雁守疆赶忙拦住:“算了算了,是他命该如此,取了左耳便与昨日的那些一起埋了吧。”


    众人无奈,只能把尸体拎了出去。


    可叹一代匈奴王,最后竟只落得个乱葬的下场。


    众人感叹之间,只有华书侧目偷偷看着雁守疆,只见他神色莫名,无悲无喜,好像真的与他不相干一般。


    不想雁守疆骤然回眸,与她视线相接,华书干笑两下小步凑了过去:“昨晚……”


    “昨晚睡得好吗?”


    “好个屁!”阿莫一肩膀撞开两人,愤愤地瞪了一眼,“赶紧启程回去吧,我再也不想在外头睡了!”


    华书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明白过来现在不是细问的好时机,便搁下此事,转去外侧帮忙。


    好眠一夜,众将士养足了精神,开始埋锅造饭,毕竟不少将士带伤,昨日无奈冷食两餐,今朝天气明朗,必得让大家喝点热的。


    一场春雨过去,野草蔓蔓,丘陵之下竟还冒出了不少野蕈,阿莫领着几人采摘起来,一会儿配着羊肉熬汤再好不过了。


    华书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野地里寻宝的乐事,也跟着跑了过去。


    一会儿看着阿莫从草地里扒拉出一棵野草,说这是什么什么,有什么什么功效,怎么怎么吃好吃,一会儿扯出一块儿野草根茎,说这是什么什么,有什么什么功效,可以当做调味。


    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当真给华书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没一会儿她就跟在阿莫身后扒拉了一堆野菜,用她深蓝色绣了黑色暗纹的袍角兜着跑回锅灶旁,笑得不像捡了野菜,而是一兜金子。


    雁守疆瞧她玩得很是高兴,有些担忧她失了分寸,便嘱咐道:“野菜你摘就摘了,野蕈可别乱碰,那物多有毒性,需得熟悉之人好好辨认……”


    华书不在意的一摆手:“阿莫都与我讲了,我再去采一些。”


    可惜阿莫不给她机会,刚跑过去,阿莫就说采得差不多了,招呼众人回去。


    华书悻悻地跟在后头,眼角一瞥,瞧见了野草之下的一小节木桩,顿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