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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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不与她多争，径直起身，向房门步去。
 




    他分明已经决定，带她去见褚笑臣；却偏要借此，逼她先退一步。
 




    顶尖的弈者，总是要尽可能地在对局中攫取优势。
 




    他走出不到七步，便听见褚笑眉道：“我喝。”
 




    她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双眸始终定定地盯着他。仿佛那不是一碗暖胃的汤粥，而是一盏鸩酒。
 




    狱卒在前引路，通道两边的牢房中，时不时传来囚犯们的哭嚎与癫笑。
 




    空气并不流通，压得人心口发闷，处处弥漫着腥臭——那是霉味与犯人身上的屎尿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褚笑眉本就有孕在身，被这气味熏得接连干呕。
 




    她每往大牢深处多走一步，心头就更沉一分。
 




    她不敢想，褚家落狱的这一月以来，小臣是怎样在这里捱过每一日、每一夜的。
 




    少年靠在墙上，后背直挺挺地贴着石砖。他已没有力气依靠自己坐住了，只能这样勉力强撑着，以求不在阿姊面前显得太过狼狈。
 




    他的高烧仍未退去，面如金纸，唯有双颊泛着病态的潮红。
 




    “小臣！！”褚笑眉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扑到牢房前，紧紧抓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
 




    “夫人，您只有一炷香时间。”狱卒提醒一句，自退下了。
 




    褚笑臣整个人瘦得脱了相，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眼下青黑一片。颧骨高高隆起，脸颊上没什么肉，看起来像是骨架撑起了一层皮。囚衣空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肩膀处甚至能清晰看见骨头的轮廓。
 




    他嗓音喑哑：“阿姊，你来了。”
 




    “是我来了。”褚笑眉将手臂从栏杆缝隙伸进去，想要触碰他。可他坐的位置实在是很微妙，她拼尽全力，指尖仍悬在离他两寸之处。
 




    她喉头哽得厉害，眼泪不受控地滚落下来：“你生病了？还撑得住吗？”
 




    “只是受了点风寒，不碍事。阿姊关心我，我很欢喜。”他勾起唇角，冲她笑了笑。
 




    从前他的唇浅淡而润泽，像是新开的玉兰花瓣；如今却因为高烧和缺水变得苍白干裂，一笑就又崩开细密的小血口子，往外渗着血珠。
 




    褚笑眉心中一痛，连呼吸都发着抖：“再撑几日……小臣，我找郎中来给你看病……我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褚笑臣轻轻摇了摇头：“阿姊，褚家落到今日的田地，是罪有应得。”
 




    他实在是病得太重了，勉强说完一句话，便要顿住缓一缓。他不敢喘息得太急，怕被她发现他的痛楚。
 




    “我们并不无辜，阿爷确实贪赃枉法，我一直都知晓。而且，我也是帮凶。”
 




    “不管怎样，我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去死！”褚笑眉的脸上满是泪水，“你是圣上的伴读，总归有情分在……我去求圣上网开一面……”
 




    “伴读？”褚笑臣轻笑出声，“阿姊真是不了解朝堂局势。
 




    “圣上年少，未亲大政。国师也好，丞相也罢，都不想还权与他。我在圣上身边，是做监视他的那双眼……他怎么可能救我？”
 




    “那我去求国师。阿爷为国师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弃子而已，哪值得来救？”
 




    “阿爷昔日故交，总有愿意出手相助的……”
 




    “世人皆拜高踩低，眼下褚家已倒，哪还有什么故旧之情？”
 




    褚笑臣叹了口气，柔声劝道：“阿姊，莫要再执念于此。你既未受牵连，便好好活下去……”
 




    “若你们都死了，我独自苟活又有什么意义？”
 




    他静默片刻，道：“到了那时，还有姐夫陪在阿姊身边。阿姊不是最喜欢他了？”
 




    “喜欢一个害死我全家的人？只怪我从前瞎了眼！”
 




    褚笑臣垂下眼睫，低笑一声：“阿姊还真是……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倔。”
 




    “我本想着，若能劝阿姊应下，往后在江府安稳度日，是最好不过的。但阿姊偏偏决意不允……”
 




    他略顿了顿，继续道：“既如此，我还有一事，想告知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