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血色黎明:疫病之殇(第2页)

 他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手指冰冷而僵硬,婴孩微微睁眼,虚弱地看了他一眼,眸光澄澈,不知世间疾苦,亦不知将至的命运。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嘴唇翕动,仿佛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缓缓低头,闭上双眼,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刃光一闪,墙上溅起猩红的鲜血,夫人顷刻倒下,无力地躺在了地上。

 没有迟疑,也不容迟疑,刀刃随即翻转,斩落。婴孩的哭声骤然断绝,血迹缓缓顺着大月蛮的指缝渗出,落入灰败的泥土里。

 他静静地看着怀中已无生息的幼子,手指缓缓收紧,又缓缓松开。

 良久,他轻轻地合上孩子的眼睑,动作轻柔得如同哄他入眠。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奈,缓缓地将孩子放在夫人的尸身旁,掌心的鲜血早已分不清是夫人的,还是孩子的。

 夜风卷过,带起浓重的腥气,裴智庆踏入院中,看见这一幕,心头骤然一紧,握刀的手指微微发颤,唇边的话语卡在喉间。

 他望向大月蛮,想说些什么,却见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缓缓抬起。

 “别过来。”大月蛮骤然喝止,嗓音低沉嘶哑,像一柄浸透了血的钝刀,将一切割裂开来。

 裴智庆僵在原地,不敢再动,心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血气翻腾,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大月蛮缓缓转身,一只眼已被血水模糊,神色却冷硬如铁。

 他盯着裴智庆,声音低沉而决绝:“吾死后,身体有异样者,格杀勿论……那些带来疫病的异族人,定要他们血债血偿,一个也不能放过……”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刀猛然一翻,刀刃横在颈前,目光沉沉地扫过裴智庆,仿佛要将一切托付,又像是在做最后的诀别。

 刀锋划破喉咙,鲜血激溅,他的身躯僵立刹那,随即瘫软倒下,仰卧于血泊之中。

 长刀落地溅起的血滴落在妻儿冰冷的脸上,仿佛在无声地告别。

 族中勇士仅剩敖蒙与裴智庆,族民死伤大半,熊熊烈火燃烧着尸骸,浓烟滚滚,映红了夜空。

 没有人知道敖蒙是如何活下来的,大月蛮死后,敖蒙接管了族群,裴智庆因与他意见不合,屡起冲突,最终愤而离开。

 两边没有再起过冲突,林间的兽鸟也恢复了平常,但族人再也不敢去捕林子里的鸟兽来吃,就这样过了一个甲子。

 一甲子间,一波又一波的丹士,方士,很多人来到岛上。

 而族人自那一战后一蹶不振,只剩下这孱弱的百十人。

 直至那一日,一艘破旧的大船飘来,船上是些神情疲惫却剽悍的蒙古人。

 他们为何登船,又如何漂泊至此,无人知晓。

 为首的年轻将士眼神中满是警惕与不甘,他身后,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兵卒或坐或躺,身上的战甲破损,武器也随意地放置在身旁。

 他们上岛后,看到族群里老弱妇孺,便无礼的使唤,待吃饱喝足之后,问询了什么不死丹药,起死还魂的疯话。

 族人们便把他们引向了东边,那时候还没有四四方方的蜃浪城,只有排排砖瓦样房屋。

 阴差阳错,无心插柳,那些人竟在东边驻扎起来,自此,不止丹士、方士前来,匠人与招募的兵卒也接踵而至。

 他们开山修筑城池,划海沟将我们隔绝在这山坳坳里。

 当初,渤海国人来到这里,族民在这岛上自由自在生活数百年,整片岛屿都是族民们过活的家园,依海而生,傍林而息,生活虽不富裕,却也安稳宁静。

 谁曾料到,那些异族人得了我们的救助,竟反客为主,在岛上胡作非为。

 敖蒙讲我们我们无力抵抗,冲突对抗只会死更多的人,为求太平,只好让出一半土地,迁到西边。

 直至这些兵士登岛,匠人们的到来,东边日益壮大,城池渐成规模,我们却被逼至西北一隅,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