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狱燃灯宜醉不宜醒

50.迤逦

    (1)
 




    “月寒江……你方才是在说本宫……与虎谋皮?”
 




    目光轻垂,杀意乍现。
 




    慈面冷眸,仿若菩萨怒目。那椅上之人不是万旃君还能有谁?!
 




    而椅旁站着的那个手握折扇之人,正是琼羽楼主况羽尘。
 




    月寒江的心,不由地重重跳了一下。
 




    万旃君在生气。
 




    月寒江本能地察觉到对方平淡言语之外的盛怒之意。
 




    万旃君看过来的目光非常冷,就是在这样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月寒江仍然有片刻的迟疑。
 




    ——这在平时是绝无可能的。
 




    以月寒江对万旃君的恐惧和臣服,是绝难支撑他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依旧无所表示的。
 




    万旃君的心忽而变得幽深。
 




    而自那幽深之处,霎时慢慢长起了丝丝缕缕无可名状的狠毒丝蔓。
 




    万旃君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月寒江,维持着托腮的姿势,手指在扶手上一下一下慢点着。那眸中似并无波澜,却映着一汪不可见底的深渊、仿佛对视的下一瞬,就要将人拽进那暗无天日的境地之中。
 




    望之生寒。
 




    寒意缓缓攀上月寒江身体。
 




    万旃君手指间漫不经心动作,每一下都敲在了月寒江的心上。在这样的对峙里,月寒江忽然就有些喉头发紧,喘不上气来。
 




    这段令人窒息的微妙静默说起来长,于现实里不过瞬息之间。
 




    月寒江在这诡异的静默之中,最终走向了万旃君坐着的地方。
 




    在万旃君身侧的空地上屈膝,跪了下去。
 




    在路过况羽尘时,余光瞥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眸去。
 




    后者扬扬眉,脸色有些不甚痛快,以扇覆面,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本楼主说过,顶多一炷香……咳咳……”
 




    在月寒江跪下来的那一刻,心渊中的千万条丝蔓霎时收起,万旃君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懒懒收回支着下颌的手,自然侧目瞥了况羽尘一眼: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宫主莫要在意,莫要在意…呵呵呵……”
 




    况羽尘不甚自然地叠声遮掩。
 




    月寒江进琼羽楼之时,是执剑而入的。
 




    况羽尘拦不住也没有拦,只在他打开通往下方石门的瞬间凉凉地提醒他:
 




    “若一炷香之内你就上来,本楼主便不去宫主面前说这句嘴,倘若迟了……规矩你是知道的……”
 




    琼羽楼重地,非持宫主诏令不可入。月寒江无诏而入本就违了规矩,他是宫主私奴,作为楼主,即便他不好出手、但也理应第一时间报予宫主知晓。
 




    一炷香已是况羽尘卖给月寒江天大的面子了,这在重云宫内,都是月寒江绝无仅有的待遇。
 




    只是彼时的月寒江,已全然不在乎这些了。
 




    留给况羽尘一个决绝的背影,连个回眸都没有。
 




    况羽尘一边在心里感叹月寒江今日的反常和无礼,一边按自己说的,真的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之后,他才差的人报上了宿云宫。
 




    况羽尘此刻跟着宫主进楼来,一则职责所在,二则……也多少存了些看戏的心思。
 




    要知道,月寒江今日所为,犯了宫主的大忌。不知宫主会如何处置,况羽尘真是有些好奇,月寒江今日这出戏要怎么唱?
 




    不过这好戏,可不包括引火上身这一出。
 




    瞒了一炷香才去报信的事儿,宫主还是不知道为好……
 




    好在,宫主的心思显然一丁点没有放在他身上,方才的一通马虎眼之后,宫主便没有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