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井中洞天

    村郊坟地果真偏僻荒凉,每走几步就遇到一个坟包,阴风阵阵恍若鬼哭。
 




    但崔寂想岔的一点是,此处不是平阳崔氏的祖陵,大多墓冢既没有墓碑,也无人供奉。
 




    他放开小姑娘,径自往前走:“到这就可以了,你回家去吧。”
 




    小姑娘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看了一眼前面,又看了一眼后面,如她所料,她爹没有追上来,其他村民也没有追上来。
 




    “天快黑了,”她咽了咽口水,“要不,等天亮了我再走吧。”
 




    崔寂疑道:“你怕黑?”
 




    农人家的孩子,无论男女,哪个不是打小就起早贪黑地挣口吃食?难道这村里长大的小姑娘,没有小姐的命,还得了小姐的病不成?
 




    “虽也怕黑,”小姑娘越说越没底气,声音打着颤儿,“但若只是黑灯瞎火也就罢了,你不知道,最近我们村……闹鬼。”
 




    “闹鬼?”崔寂停下来,心中有了些猜测,“怎么个闹鬼法?”
 




    小姑娘胆子小,哪里敢讲那些牛鬼蛇神的故事?她牵住崔寂衣角,支吾了半晌也不敢开口。
 




    崔寂摸索着,寻到一棵粗壮些、能挡挡风的树,让她倚着树坐下休息,再递上一个干饼子:“吃饱了就开始讲吧。”
 




    小姑娘得了好处,自然要卖他个人情,修仙宗门的事她不大清楚,村子里的传闻她多少听过一些。
 




    “我是霜降那天生的,我叫齐霜。”她抱着饼子啃了一口,“我们村子在寰日宗山脚下,山上有许多修行之人,能降妖除魔,所以村里一直都很太平。”
 




    齐家所在,名为四兀村,村中家家户户皆以种地为生。
 




    寰日宗弟子众多,每季均要来收购一大批粮食,村里的粮食从不愁卖,且越是男丁多、劳力多的人家,日子就过得越好。
 




    所以齐霜她爹嫌弃她,因为姑娘家确实没多少种地的力气。
 




    崔寂所料不差,他还在寰日宗的地界上。
 




    他依稀记得蝠牙对胡大班说的话,他只想把师姐剥离出去,至于自己,是生是死都无关紧要。
 




    齐霜的话很多,絮絮叨叨地说着村里的事,半晌也没说明白到底如何闹鬼。
 




    崔寂听着听着便有些走神,师姐曾说,他们很早的时候就相伴共生,如果她被剥离,自己不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五日前,我和阿爹捡柴时发现了你,你倒挂在崖壁的一颗树上。”齐霜终于说到了与他有关的事。
 




    “我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崔寂完全记不清。
 




    “应该是吧,”齐霜回忆着,“我们把你带回家,见你满脸血污,就去打水给你擦脸,结果,就在井里听见了怪声。”
 




    “你爹让我挖井,是那口井吗?”崔寂问。
 




    “不是,”齐霜摇头,“我家原本有一口井的,就因为总发出怪声,村里人都听见了,说是闹鬼,阿爹就把井给封了,所以才要再挖一口井。”
 




    “是什么样的怪声?”
 




    “呜呜咽咽的,像哭声,但又不太像,我说不上来。”
 




    井里,怪声,井水。
 




    师姐最喜清澈洁净的山泉,有没有种可能,她从蝠牙手里逃了出来,躲到了井水中恢复灵力?
 




    他们在东殿做过试验,他离开琥珀珠八百步,两人仍有感应。
 




    若这八百步是自上而下的距离呢?
 




    要是琥珀珠和师姐都在井下,她就有机会活着,自己感知不到她,或许是琥珀珠的禁锢没有解,又或许是她受了伤。
 




    “齐霜,你家闹鬼的那口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