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酒骨龛(八)

    柳鸷将油灯往前照一照,心头一惊。前柜的橱柜们被打开,一涌而出一堆骸骨,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上,狭窄的一片,看起来像屠宰场,满地的动物骨头。
 




    而旁边是一只新鲜的骆驼头颅,和血淋淋的零碎尸肉。
 




    柳鸷过去,以手沾了一些尸块上的血闻闻,又将一块尸肉递给秦为墨,“颜料是血吗?”
 




    秦为墨摸了摸血,擦干,又嗅了嗅。他蹲下身,取过老头的歙砚里的颜料,“这血和歙砚里的朱红色颜料是同一种。但和墙上的颜料不是同一种。”
 




    秦为墨捻了一旁的白色粉末,“白骨画祭。这粉末是骨头研磨而成,与水混合,涂于画表,上色会更细腻、生动。”
 




    柳鸷皱眉,这老头为了画画竟然如此残忍。
 




    “人皮为布,骨粉为底,以血为色。”白从欢斥责着,“你这老头画画,画得走火入魔了吧!”
 




    老头龛辩驳道:“那是我畜养的,我养它本来就为了画画。何况关你们什么事情?你们快放了我。”
 




    “按着骨头的量,你应该画了很久了,可我看你画得也不怎么样,为什么呢?”
 




    老头龛一怔,露在麻布条之间的瞳孔,染上一抹哀伤,沙哑的声音哽咽了。
 




    “我们所有的龛都要画画,龛主承诺,只要画出令他满意的画,就可以放我们回家。我这么努力,画了几十年,就是想回家。可我为什么画不好呢?”
 




    “那我要怎么回家?我的母亲还在家里等我。我要怎么回家?”老头龛自顾自地,思家心切地滚下一行血泪。
 




    柳鸷察觉到话里的漏洞,“你是何地人?按你说画了几十年,你的母亲,还在世上等你吗?”
 




    老头愣住了,半晌,发狂道:“母亲不会死的,她一定会等我的。我家就在西郡杨家村,我杨三郎,你们都不认识我了吗?我只是贪嘴出门去巷口买串糖葫芦,为什么就回不去了?为什么?”
 




    老头龛陷入了自哀自怜的情绪,大串血红的眼泪如一颗颗它曾偷吃过的糖葫芦那般鲜红,掉下来,落在地上。
 




    柳鸷心中一悸,想起了哥哥,轻叹了一口气。
 




    “老头,这么多年,你有见过其他龛成功画到让龛主满意的画吗?”柳鸷顿了一下,表达的更清楚些,“或者,你知道有其他的龛成功出去过吗?”
 




    老头龛僵住了,“你是说,龛主在骗我们?”
 




    柳鸷并不确定龛主是否以画控制、束缚这些小龛,但她的目的是让老头龛相信她,以获取更多有效的线索。
 




    “你觉得呢?画画而已,十年磨一剑,也成了。要是只有你一个龛画不好,只能说明你没天赋,但你们所有龛都画不好的话......”柳鸷尾调一隐,让它自行想象,才能将疑心放到最大。
 




    老头龛垂头思疑,“是不是因为我们用的颜料和龛主用的不是同一种。”
 




    “那你为什么不用龛主所用的颜料?”
 




    “龛主,它的颜料——”老头龛抖了下,瞳孔不自觉地瞟向左上方,“我不知道龛主用什么颜料。”
 




    柳鸷看出来,它撒谎了。
 




    但柳鸷不介意打一张明牌,“老头,若你真想出去,我有法子可助你出去。”
 




    “你?”老头藐视的大笑,“你有什么法子?”
 




    “这是神龛,除非神龛的封印解除,否则你们任何龛都出不去,包括你们的龛主。而你想出去的唯一法子,就是助我们杀死龛主,破龛之后,我们保你出去。”
 




    “神龛?破龛?”老头龛似乎从多年失忆中惊醒。
 




    “是。你想想你的母亲能不能等到封印解除,好好考虑下要不要和我们合作。”说完,便不再理它。
 




    老头龛,望着柳鸷的背影,眉头的麻布条揪在了一块。
 




    曲皓尧摸了摸咕噜的肚皮,看向柳鸷,“那这肉......”
 




    柳鸷说:“既是养殖,那便为家畜,你饿了你就吃吧。”
 




    “太好了。”
 




    选手们四处翻找,不知道从哪里整出炭盆,架起木架,烤起了骆驼肉。
 




    柳鸷坐在炭盆边,看着秦为墨、陈离翡、曲皓尧烤肉,心绪神游天外。
 




    忽然,万宝子揪着柳鸷的衣袖,悄声问:“美人姐姐,你是不是欺负我师兄呢?”
 




    柳鸷:“?”
 




    “为什么我感觉师兄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陈离翡看热闹不闲事大,“是的,她欺负甜甜了。我可以作证,就是她惹你师兄伤心的。”
 




    万宝子好奇的凑过去,想知道他在八卦罗盘盒中时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