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天纵水上祢1

65.慈善晚会

    顾梓聿是一路小跑逃回自己房间的——他可不想再和这两人有任何近距离的接触了。早知如此,今早在电梯间里他就不该和田元元这个妖精搭话!这两人之间闹别扭,倒拿他来做筏子,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他无语至极,先是快速冲了一个战斗澡,顶着半湿不干的头发就开始练琴。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这几天都没碰过琴,他只能趁现在强行找回手感了。
 




    在干燥的暖气房里,琴居然状态不错,放了几天音也没跑。他略调了调音,就举手扬弓,拉了一段音阶,先把手指活动开来,把耳朵唤醒。
 




    他这把琴虽然是把手工老琴,但在专业学生手中,顶多算得上是不错的练习琴,若要上台比赛,是不够看的,得再通过个人渠道,向私人收藏家或基金会借琴。就像去年,顾梓聿参加梅纽因大赛时,用的也是宋熙和的琴。
 




    宋熙和成名多年,有善于理财的朋友帮手,资金宽裕又爱琴如命,他私人收藏的顶级名琴就有一把斯式、一把瓜氏,价格昂贵到已登上国际刑警组织的保护名单。再加上他至今仍在演奏家的巅峰状态,愿意出借名琴的基金会不在少数,因此他手头上能够使用的名琴竟然也有两位数。
 




    宋熙和借给他的那把琴,虽然不是名字一说出来就能震耳欲聋的“斯式”、“瓜氏”,却也是非常知名的瓜达尼尼琴。这把琴制作于1785 年,是制琴师乔凡尼·巴蒂斯塔·瓜达尼尼的代表作之一,上一任使用者是费城管弦乐团的首席。宋熙和接手时,琴的品相完好,虎纹枫木的背板精美无比,声音圆润通透,音色明亮却不刺耳,即使过了几百年,这把琴依旧反应灵敏,爆发力和穿透力都很好。
 




    当时顾梓聿还有点小小的别扭和不情愿,总觉得自己的琴陪了他这么多年,怎么要比赛的时候就“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但试过琴之后,顾梓聿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的老伙伴——老实说,不是一个级别的琴,出来的声音真的有差。决赛夜,多亏了这把琴,他才能在演奏《春》时,轻松完成从 A 弦到 d 弦高四度的转换,令听众为之惊艳。那种顺畅和高级的质感,是他自己的琴完全做不到的。
 




    不过,那次梅纽因大赛是所有选手都拿出了看家法宝,这次只是慈善晚会表演,在座的大家欣赏水平也就那样吧,未必能听出 80 分和 99 分之间的差别,他也就没开口和师兄借琴。
 




    开玩笑,这一路他得跨洋飞行、天天住旅馆、室外飘雪室内暖气的,要他背着那把能换一套帝都二环三室两厅的古董琴,在寒风雪夜里赶场子?想想都心脏骤停。万一不小心冷到了、热到了、磕坏了、遗失了,就是十个他也赔不起啊!
 




    况且,宋熙和已经亲自证明了,演奏效果更多是人的问题。同样是顾梓聿的琴,宋熙和演绎出来的效果就明显比顾梓聿上一个台阶。他脑子里的弦又绷紧了:待会儿不管他拉得好不好,都怪不到琴身上,所以,趁现在还有时间,还是赶快抱一会儿佛脚吧!
 




    在学生志愿者精心布置的会场里,充斥着热闹的欢声笑语。枣红色的天鹅绒幕布层层垂坠,上面用金色缎带和气球拼出了“hmun”和“help make A difference”的字样。舞台铺着工字形拼贴的原木地板,舞台边缘贴着一圈柔和的暖光灯带,有点乡村俱乐部的味道。
 




    会场两侧各有一组音响设备,虽然是临时布置,但调音极为专业,正播着舒缓的爵士乐。墙上则贴满了这几天活动中志愿者抓拍的精彩瞬间,让人一边看,一边便有些恍然:“原来这一切真的快结束了。”悬在梁顶的吊灯和彩灯灯串在不断切换的灯光投影下,如同银河倾泻,温柔明亮。各个角落都有吧台,鲜花、小食、酒精、饮料一应俱全,应有尽有,干冰的雾气氤氲之中透出一股摩登派对的氛围。
 




    和之前两次的酒会都不一样,今晚,这里的人们更开朗、更有活力、更激情四射。
 




    第一晚的欢迎酒会更多的是“破冰社交”,人们谈话间始终带有一股虚伪的热情和言不由衷的劲。昨晚那场“global village”,一来更像一个小型的世界博览会,代表们为了展示自己国家的文化,始终比较拘谨;二来,昨天还在会议期间,真正去参加的代表也不太多,估计也就二分之一左右。
 




    但今晚,所有的会议都已经结束,再没有什么文件要书写,大家积攒已久的压力终于可以得到彻底的释放。举目望去,人头攒动,几乎所有学生都参与了进来,因为今夜过后,他们就要和彼此告别了,而这次告别,可能是大部分人人生中的最后一次相见。有这个前提在,大家的互动就热情多了,甚至隐隐有点疯狂。
 




    平时会场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打着领带、穿着正装皮鞋、举止文雅、谈吐官方的男男女女,如今完全形象放飞,穿着各式奇怪出位的衣物,妆容浓重夸张,就连一向自诩认脸技能很好的陈思远,在光影的捉弄下,都认不太出和自己一起并肩奋斗过三天的外国朋友了。
 




    此时,慈善拍卖尚未正式开始,大家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饮酒聊天。李知恩拿了杯饮料,站在一张高脚桌旁,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她踩了双黑色一字带细高跟鞋,顺着那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往上看,是一条小黑裙。裙子的剪裁很简单,没有什么赘余的装饰,低调地勾勒出了少女纤细的腰肢和曲线妙曼的胸脯。两颗温润的巴洛克珍珠坠在耳边,衬出她线条流畅的巴掌小脸。那张脸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透气质,是一种近乎天真的干净。
 




    这副样貌比起那些南韩那些以脸谋生的偶像,也是不遑多让,再见惯各种美人的都难以在她脸上找出瑕疵,更何况是这一群涉世未深的学生?很快,她的身边就围上了一群男女。大家热情地搭话,李知恩始终礼貌地微笑,偶尔浮现出一点手足无措的羞涩,但都被她很好地掩饰在了笑容下。一旁的男生端给她一杯酒精饮料,李知恩轻声道谢,过会儿就不动声色地把杯子放回到桌上,另换了一杯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