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田宅宫(第2页)

 即便是下了诏书,判下一个罢相去官出居杭州,也是借了为自家哥哥写书为由,留得蔡京在京。

 说白了,也就是盼着哪位明公能出来给那蔡京说句话来,让他能有个借坡下驴的机会。

 然,此时与这正平手中的“蔡字恩宠”便是这个由头。

 但是,这会两党四派还沉浸在共同将这蔡京拉下马来的喜悦之中。亦是处于衡量自身力量,判断对方实力的平和状态。

 你这“蔡字恩宠”一旦交上去?那可不是单单的“捅了马蜂窝”那么简单。

 此时,正平回头,望了他一眼,道:

 “扰得你也睡不成。”

 这话让宋易接不住,低头“嗨”了一声,便上前搀了自家的家主走路。

 又听正平问:

 “他可睡了?”

 宋易知晓,家主口中的那个“他”为谁。却笑了道:

 “叫小爷起来便是。”

 随即又问了:

 “主家有事问他?”

 两人且行且说,不觉间便到了那东跨院中。听得房内鼾声如雷倒是个犹豫。

 宋易上前推了门,见宋粲团缩于床榻一角。校尉且是睡得一个四仰八叉。这看了心下就有气。刚想伸手,却让那正平先生拉了一把来。见正平且做一个息声的手势。

 俩老头相视无言,窃笑了宋粲、校尉的睡姿。见自家主人并无退出之意,那宋易慌忙收拾了房内乱丢的衣物,轻声挪出了一把椅子来。

 那正平不坐,且望了墙上一幅字愣神。

 这字倒是个熟悉。

 观其行书,从容娴雅,行笔松缓,却偶有飞白,书道:

 高却垣墙钥却门,

 监丞从此罢垂纶。

 池中鱼鳖应相贺,

 从此方知有主人。

 此书倒是有些个来由。元符二年,哲宗帝封后刘氏,正平上书有言,却得斥禁足。

 郁闷之余,且让自家儿子抄了那长乐老得诗悬与壁上。

 倒是难为了此子,亦不舍得撤换去了,留的现在还悬壁上。

 时过境迁,到的现下一晃便是十余年匆匆而过。那书字,纸面亦是略现了焦黄之色,不复初写之黑白。

 一夜无事,宋粲却被院外人声唤醒来。揉了那眼,推了校尉道:

 “外面何事吵嚷?”

 那校尉一是个睡眼朦胧,听了声,又抠了手指算了,怪道:

 “且不是义诊之日来?”

 说罢,便起身穿衣,出得门去问来。

 得院门外小厮看了怪物一般的望他回了:

 “今日乃家主善号!”

 那意思就是,怎么了你?这事你也能忘?

 校尉听罢,且是一怔,遂挠了头回了房间,告知宋粲知晓。

 宋粲听罢一是个揉眼搓脸道:

 “睡不得了,与我去看!”

 何为善号?这善号本是医家行善看病所为,旧时中医挂号,便从五数为始,前四之数却为那老弱、病重、孕身之人所留,以备事出突然也。

 正平先生逢十义诊。也就是每十天一次。

 但这“善号”却于他人不同。倒是个每日便有,只因这急病不等人。

 今日这个且是个不同,便那家人便抬了自善门入得善门,着前院偏房安置了。

 倒是个一墙之隔,且是家人焦躁不安,扰得那宋粲亦是不得一个安生。

 两人穿戴整齐了出的东院门来,便碰上那宋易投前领路,后跟了正平先生匆匆而来。

 宋正平看了儿子门前躬身,便随口道:

 “且一起看来。”

 宋粲躬身,带了校尉跟了父亲一起到得前院的偏房。

 那床上躺了的病人见人来,便要强撑了起身行礼,却被那宋正平阻拦道:

 “莫要起身,乱了气息。”

 见那人三十岁开外,身形高大,顶平头圆额方。

 然,鼻眼上看且不似中原人士,眉眼间黑痣饶是显眼,亦是个大富大贵之相。相书上对此面相倒有一称,谓之曰“田宅宫”。

 然,观气色,却神色倦怠,面红如妆,却又有虚浮之相。

 宋正平看罢,便是眉头一皱,倒也不问来人。便一手垫了脉枕,坐稳了调了气息,将那人手腕拿来。

 问了来人脉象,便回眼看了自家的儿子,道:

 “你来看吧。”

 宋粲不解,自家自幼也曾读医书脉案,然这切脉问病之事,父亲从不让他染指。今日且是怎的了?

 心下奇怪,倒也不敢耽搁,便躬身与那人把了脉。

 这宋粲虽是武职,却也是医家出身,对这把脉问诊却也是个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