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蒙蒙冥冥(第3页)
听那周督职此句,那崔正饶是沉默了许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记起前几日坊间对宋家传言。
心道:想必此番作为便不是一时筹谋也,算计宋家,也非一日之功。想罢心内便是一阵恶寒。
而那苦主宋粲。却还在开封府大牢中尚激愤而言,虽不知其罪为何。更让人惊诧的事,这货仍觉可自辩清白也。
想至此,且心下道:这冤便是冤了,冤与不冤却不是公道自在人心。
半晌,才松了那叉手,无奈道:
“怨不得别人,本是我辈无能。”
周督职听罢点头,道:
“且有你这句话便可。”
说罢,两人一时无语,却是一个个有思忖。茫茫然跟着那来接他们的内庭司中官,一路打马回宫去也。
且不说那开封府中的宋粲、校尉蒙蒙冥冥,那一对冰井司的老少糊里糊涂。这还有一个脑子里一盆浆糊的饶世界闲逛的呢。
谁呀?还能有谁?陆寅呗!
这小哥一人且在那州桥上将那瓜落吃干抹净,抠了那碗底的丝绢藏在身上,便随着繁华的人流牵了那马四处闲逛。
饶是一改往日性状也不顾别人冷脸,也不拘那男女长幼,四下拉了路人如见积年的熟识一般攀谈嬉笑。
倒不是这厮吃了那察子的瓜落得了失心疯,见人就认亲戚。却是防了有人已经将他看住,如影随形而来。
于是乎便是见人攀亲,逢人称旧。且做了此事混淆其视听,分散盯梢之人注意,令敌自乱。
盯我的梢?姥姥!累死你丫挺的!
说那陆寅尽管一路的招摇,却也似个无魂之人来回的乱撞。
且在思忖,忽听得耳畔按管调弦,新歌巧笑于那柳陌花衢之处。
抬眼见,那青砖灰瓦,红柱绿檐。
见那楼,三层高低,却好似廊桥跨于河流之上,河水自那酒楼下川流而过,接连了四湖水路。那水上便有小舟来往穿梭,或载客,或赢了瓜果鲜蔬聚散于那廊桥之下。
望那酒楼,门前树彩旗一面,上书“东湖酒肆”门楣上挂泥金面湛蓝底的方匾一块,上书“籍系教坊”。
那陆寅见了那牌、晃一时间恍惚,回想且是得了盟兄弟张呈之便,与那宣武将军初次见面便是在那汝州教坊门口。彼时那宣武将军宋粲以武家之身亲受皇命提典四方,行天子令,督办皇差,宣武威于天下。此乃武职之首例也,行驾未到,却已是满城传颂。令汝州城内行武之人莫不高山仰止。
彼时陆寅虽职阶低微,却也是身未至而心下向往之。幸得盟兄张呈身为驿官,有幸得以驾前搭话,尽管挨了斥骂,然却也让那陆寅羡慕不已。
且是求了那张呈引荐一二,却也碍于将军虎威却只得在那教坊门口遥拜而不敢近前。
其后又借了那盟兄张呈的光,机缘巧合做得那宋粲将军侍卫亲兵,本是图得一个禁军的出身,于升迁有助。然,自跟了那宋粲,识得汝州瓷作院众人,观其众为一事而披肝沥胆,舍生忘命。
将军柏然,为那汝州窑主灭门之事,且不思明哲保身,却执意相往,是为仁者也。
郎中之山,才高八斗,却懂得舍生取义,是为智者。
道长龟厌虽是顽皮却也正气在身。那校尉送博元虽粗鄙,而不误其忠义。
还有那重阳、海岚,且是历历在目。
与其众同行,而得正知、正念。是为“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也。
如此想来,便觉前半世实乃是厮混凑数,虚图一个活命。
而那陆寅本是那推官之后,自幼熟读摄人害命之书,便养成了固植不足,却疑心有余之态。每每见事便是阴暗心态处之,往日却常以此为荣。
自与那瓷作院人众结交相识,望背而行。才得见,这世间还有这份众性纯善,心下无私,便也是以先前阴诡度人为耻。
人得“正知、正念”真有那么大的改变麽?
不好说来,且不去想那“德寿千万岁”倒是稀罕那“无岁不逢春”。
每天阳光明媚的,倒是比那躲在犄角旮旯里强很多,至少能见到点阳光。
回想历历在目,却又恍若隔世。却如今又见这阴诡伎俩构陷于人,思现下却心中怅然。只得长叹那昨日仰慕之人却在阶下受那囵狱之灾,而引荐之人便了无踪迹,却不知是否早已非命也为未可知也。
想至此,心下饶是一茫然,惶惶然,且不知身归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