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赤眉汉 建世帝刘盆子(第2页)
我的竹片冰凉,翻过来时,一道朱砂画的蛇形符咒刺得眼睛生疼。阿兄突然拽着我往前扑倒:"军爷!我弟弟摸中赤符了!"
后来的事像场荒唐的梦。樊崇的糙手捏着我的下巴左看右看,说我有"帝王之相"。他们往我怀里塞了传国玉玺,那玉疙瘩硌得肋骨生疼。我光着脚被架上马车时,水牛还在田埂上嚼着半截麦秸。
长乐宫的铜鹤嘴里吐出袅袅香烟,我却闻到了焦糊味。尚书令徐宣捧着竹简念了半个时辰,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衮服里的跳蚤咬得人坐立不安。
"陛下!"徐宣突然提高嗓门,"樊大将军请旨,是否要屠了负隅顽抗的茂陵守军?"
我攥着玉圭的手指发白。昨日樊崇把俘虏的耳朵串成帘子挂在宫门上,血腥气熏得我吐了三次。徐宣的三角眼在冕旒下闪着精光,我知道他早和樊崇商量好了。
"全...全凭大将军定夺。"我说完就咬到了舌头。徐宣嘴角抽了抽,转身时朝服上的蟠虺纹像活过来似的扭动。
退朝后我躲在椒房殿数地砖。新来的宫女春桃说,东市今天又斩了十几个说书人,因为他们传唱"牧童天子"的童谣。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落着,我想起太乙山的栗子树该结果了。
深夜被喊杀声惊醒时,玉玺正压在我胸口。谢禄提着血淋淋的剑闯进来:"杨音那厮造反了!陛下快跟臣走!"
我们躲在太仓的米堆里,听着外头刀剑相击。谢禄说杨音不满樊崇独揽大权,要另立宗室。米粒钻进鼻孔发痒,我却不敢打喷嚏。原来这龙椅下埋的火药,比太仓的粟米还多。
建世二年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长安城的树皮都快被啃光了。樊崇在宣室殿摔了酒樽:"明日就东归!让刘秀小儿见识赤眉军的厉害!"
其实我们都知道,是关中实在刮不出粮了。流民像蝗虫般跟着大军,路上不断有人倒下。我的马车轮轴裹着人油,吱呀声里混着垂死的呻吟。
渑池峡谷的晨雾泛着铁锈色。刘秀的玄甲骑兵像黑云压来时,我正躲在辎重车下啃麦饼。樊崇的赤眉军早没了往日威风,饿得举不起长戈的士卒,被铁骑冲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