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晋孝武帝司马曜(第3页)

 张贵人把我从酒窖拖出来那日,池中锦鲤正啃食着撕碎的军报。这丫头把我按在温泉里醒酒,湿透的纱衣贴在她身上,恍如谢安最爱的那个越窑青瓷水注。“陛下再醉下去,北府兵就该改姓了。”她摘下我的冠冕舀酒喝,发间凤钗的东珠映着粼粼水光,晃得人想起淝水之战那夜的箭雨。后来她常把边疆急报折成纸鸢,有回竟用鲜卑来的战书扎了盏河灯,漂在太液池上引得群臣哗然。

 最后一次与道子比箭,是在重阳宴的演武场。他新得的羯族奴隶连中十二靶,喝彩声震得梧桐叶簌簌直落。“皇兄的箭术还不及当年猎雀儿时。”他抛来的铁胎弓沉得坠手,挽弦时旧伤崩裂,血珠顺着雕龙弓臂滚落,染红了系在上面的平安符——那是他十四岁替我求来的。箭矢脱靶的瞬间,我瞥见他袖中寒光一闪,那柄错金匕首的吞口处,赫然刻着桓氏家徽。

 被锦衾蒙住口鼻那夜,张贵人鬓角的银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身上龙脑香混着陌生的苦杏味,让我想起谢安临终前喝的汤药。“忍了二十年... ...”她的泪滴在我颈间,比西域贡的葡萄酒还烫。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帐顶的螭龙纹与桓温佩刀、父皇玉连环上的纹样渐渐重合,凤头钗坠地的脆响惊醒了檐下铜铃——四十年前加冠礼上,那只鸟也是这样突然腾空飞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