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南朝刘宋 宋少帝义符(第2页)

 可他们终究把我变成了囚徒。景平二年正月十七,我正和几个小黄门在华林园挖酒窖。宫娥们新酿的梅子酒酸涩得很,倒进金杯里像极了徐羡之进贡的汤药。突然园外火把连成长龙,檀道济的铠甲上还沾着雪粒,他身后士兵的靴底在青砖上拖出暗红痕迹。我攥着酒勺大笑:"檀将军是来讨杯喜酒?"话音未落就被铁链缠住手腕,冰凉的铜锁贴上脖颈时,我突然想起父亲咽气那晚,显阳殿的漏刻也是这般刺骨寒凉。

 他们把我塞进乌篷船那夜,秦淮河漂着薄冰。艄公的斗笠压得很低,可我还是认出是御膳房劈柴的老吴。船过朱雀航时,岸边传来熟悉的糖人叫卖声,王瘸子的梆子敲得比平时急三拍。我想掀开帘子再看一眼建康城的灯火,押送的侍卫却用刀鞘压住我肩头:"废帝刘义符,接旨吧。"

 西钟山的冷月照着破败宫门时,我才知道金墉城不是黄金造的。发霉的褥子爬着潮虫,送饭的老宦官哑着嗓子说:"徐司徒吩咐过,您还是陛下。"我盯着他托盘里发黑的炊饼,突然笑出眼泪。当年父亲北伐归来,曾指着洛阳残破的宫墙对我说:"符儿看,这就是亡国之君的下场。"

 四更天的时候,我摸到窗棂缝隙里嵌着半截断箭。箭头锈迹斑斑,却还能在砖墙上刻字。我歪歪扭扭地刻下"永初三年春狩",那年父亲一箭射穿两只麋鹿,我的小马驹吓得尥蹶子。羽林郎们跪满草场,父亲却把弓箭塞给我:"怕血就当不了刘家的儿郎。"那支箭擦着鹿角飞过,惊起满林寒鸦。

 徐羡之派来的使者总在雨天出现。油纸伞滴着水,在青砖地上洇出一个个"囚"字。他们要我写罪己诏,我蘸着雨水在墙上画乌龟。最年轻的那个中书郎气得拂袖而去,转身时玉佩撞在门框上,脆响让我想起十二岁打碎的和田玉镇纸。那天谢晦罚我抄《谏太宗十思疏》,我却溜去西堂偷看乐坊排演新曲。父亲发现后撕了曲谱,却在我寝殿放了把焦尾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