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唐太宗李世民(第2页)
武德三年打柏壁,宋金刚的骑兵冲得我军阵脚大乱。我带着尉迟恭和秦琼从侧翼突袭,槊尖挑飞第四个敌将时,坐骑特勒骠突然人立而起——原来地上横着的尸首挂住了马镫。敬德回马救驾,他的马槊扎进突厥兵咽喉时,血珠子溅了我满脸。那夜在营火旁烤马肉,我笑着对玄龄说:“今日方知何为‘马革裹尸’。”他手里的酒囊抖了抖,洒湿了半幅袍袖。
擒窦建德那日,虎牢关外的风沙迷得人睁不开眼。那莽汉被铁链锁着推进帐来,开口就问:“李二郎,黎阳仓的胡饼可还顶饿?”我让亲兵给他松了绑,递过去的水囊里装着马奶酒。他灌得太急,酒水顺着络腮胡往下淌,突然哑着嗓子说:“当年该在黄河渡口结果了你。”我把佩剑拍在案上:“给你个机会。”他盯着剑柄上镶的瑟瑟石,眼圈慢慢红了。那夜我在关外烧了三十车纸钱,灰烬落在明光铠上,比雪还冷。
玄武门的事,常何提前两日漏的风声。六月初三夜里,我在天策府擦剑,尉迟恭撞开门嚷道:“殿下再不动手,俺们这帮老兄弟都得去阎王殿斗蛐蛐!”剑刃映出我通红的眼,恍惚瞧见大哥在昆明池宴上冲我举杯。他上月送来的青海骢,鞍垫里藏的三棱刺差点要了敬德的命。我把剑插回鞘里:“寅时二刻动手,东宫女眷不得伤半根头发。”
元吉的槊尖擦过我喉咙时,我闻到他袖口熟悉的降真香味——去岁上巳节,他顺走我半块香饼去讨好新纳的妾室。敬德的马蹄声从永巷传来,元吉扭头瞬间,我的横刀已劈开他肩甲。他倒地时眼睛瞪得滚圆,像是诧异这场游戏结束得太快。冲进临湖殿那刻,父亲正在喂西域进贡的孔雀,铜食盒砸在地上惊得孔雀开了屏。他抬眼望过来时,我忽然想起十二岁在太原,我射落他箭靶上的金铃铛,他也是这般神情。
登基大典那日,礼部呈来的十二章纹衮服重得压肩。玉辇过朱雀门时,人群里突然冲出个白发老妪,举着胡饼喊:“二郎!趁热吃!”金吾卫的刀刚要出鞘,我赤脚跳下辇车——那是太原老宅的厨娘赵媪,她手上烫的疤还是替我熬药时落的。饼渣噎在喉头,麸皮刮得嗓子生疼,却比后来吃的驼峰猩唇都够味。
贞观三年大旱,我在太极殿前跪了三昼夜。房玄龄偷往蒲团下塞软垫,被我当众甩在他脸上。第四日午时,惊雷劈断了飞檐上的螭吻,雨点子砸在脸上像鞭子抽。回寝宫更衣时,中衣渗出的血渍把团龙纹染成了赭色。魏征隔日上折子骂我邀名,我抄起砚台砸过去:“朕宁愿青史骂朕作秀,也不想看泾河漂满童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