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闽国 太宗王延钧(第2页)
从宫里出来,我拐去北门找延禀叔。他正在营房里擦铠甲,听我说完猛地摔了铜盆:"你爹尸骨未寒,这畜生倒做起商纣王了!"盆底磕出个凹坑,月光从破窗棂漏进来,照得他眼珠子发绿:"下月十五他要去鼓山祭祖,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
清明那天寅时,我带着八百死士埋伏在鼓山松林里。露水顺着铁甲缝往脖子里钻,远处传来銮驾的铃铛声。大哥的龙辇转过山坳时,延禀叔突然从斜刺里杀出,我趁机带人直扑中军。亲卫统领王坚举刀来挡,被我一个突刺挑开咽喉。温热的血喷在脸上,恍惚间想起爹的话——这世道手里没刀连糖都保不住。
冲进龙帐那刻,大哥正抱着酒坛子啃羊腿。他醉眼朦胧地指着我笑:"老二你这是要...要学安禄山?"我扯下帐幔缠住他脖子时,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龙涎香味。布帛勒进皮肉的嘎吱声里,听见他最后嘟囔了句:"早该把你摁死在娘胎里..."
龙帐里的血腥味三天没散干净。我坐在大哥常坐的鎏金交椅上,膝盖止不住地抖。延禀叔提着还在滴血的刀进来,靴子在地砖上踩出猩红的印子。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贤侄抖什么?当年你爹在泉州宰了廖彦若,可是当场吃了三碗血豆腐。"这话让我喉头一紧,弯腰吐在刚铺的波斯地毯上。
登基大典那日,礼官给我套上十二旒冕冠。玉串晃得眼前发花,听见底下有人嘀咕"弑兄篡位",我猛地掀开珠帘。跪在最前头的礼部侍郎浑身哆嗦,我解下玉带砸在他脸上:"来人!把他舌头割了喂狗!"血溅在丹陛的蟠龙纹上,像极了大哥死那天的情形。
长兴三年秋,南唐使臣送来二十船荔枝。那阉人尖着嗓子念贺表,把"闽王"念成了"虫王"。我抄起金瓜锤砸碎他膝盖骨,转头吩咐御厨:"把荔枝捣成泥,灌进他嗓子眼。"夜里去冷宫看大哥的遗孀,她蜷在墙角笑出眼泪:"你们兄弟俩疯起来倒真像亲生的。"
这话像根毒刺扎进心窝子。转年开春,我把三座铜矿的岁贡全拨给开元寺铸佛像。大雄宝殿落成那天,主持说佛祖眉间白毫是夜明珠镶的。我摸着佛像金身忽然想起爹的话,转头问工部尚书:"这金漆刮下来能打多少把刀?"老尚书当场尿了裤子。
天成四年闹蝗灾,建州百姓易子而食。我带着三千禁军去放粮,路上撞见个妇人拿草绳勒死亲闺女。她见着龙旗也不躲,直勾勾盯着我笑:"皇上吃不吃人肉?刚断气的还热乎。"我让亲兵把她绑在旗杆上,割了三十刀才咽气。夜里宿在行宫,梦见大哥提着血淋淋的脑袋找我讨债。
清泰二年册立太子,宗正寺挑了八个老学究来教继鹏。那小子在《孝经》上画乌龟,太傅刚举起戒尺就被他捅了个对穿。我拎着滴血的剑闯进东宫,他歪在榻上啃梨:"爹当年勒死大伯用的哪根布带?教教儿臣呗。"梨汁顺着他下巴往下淌,像极了大哥咽气时吐的白沫。
【佛魔之间(936-939年)】
开元寺的晨钟震得我脑仁疼。昨夜又梦到爹站在血海里冲我招手,醒来枕巾上全是冷汗。太监说漳州送来个高僧能通幽冥,我光着脚跑到宫门口迎接。那和尚摸着我的赤脚叹气:"陛下杀孽太重,需建九层浮屠镇魂。"
宝塔修到第七层,国库已经见了底。户部尚书跪在塔下哭穷,我让人把他绑在脚手架上当人柱。青砖缝里的血还没干透,工部就报上来新法子——往糯米灰浆里掺人血更牢固。那月十五做法事,高僧指着塔尖黑云说怨气冲天,我反手赏了他二十斤金箔:"给佛祖塑个金身冲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