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66
四爷没叫厂里的人,而是找了老三,叫老三请他那一帮子朋友。
金来才:“……我出面?”
“我要这些人的人情干什么?”四爷看他,“你常年不在家,小五进进出出的都很安全,我有事也没人马虎过,人家这冲着谁的脸面。招工这事你跟谁都别言语,每家有个名额,具体谁去,那得家里商量。但以后跟我肯定有来往,直接的私交太过了不好!”
金来才上下打量这小子:“所以,我一回来,就立马有了招工的机会?”一件事你能送出八个人情去,“小子,人得讲义气。”你要是混是混不开的,最不讲义气的就是你。
四爷:“……”他白了对方一眼,往东厢去:“爸,跟你说点事。”
金举人隔着窗户朝外看了一眼,这哥俩在院子里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子了,这会子老四进来了:“你三哥有事叫他来说,别听他瞎撺掇!”
老三:“…………”谁撺掇谁呀?他在撺掇我!
四爷没提老三一句,但这其中跟街道办有关系嘛,咱招工,得过街道办的手。叫金举人事先去说一声,这就是人情!这人情当然要送到实在的地方。
金举人愣了一下:“这事……行吗?”
“行!”四爷起身:“您离退休还早!但我妈这不是快退休了吗?我三哥只要结婚,我三嫂就能接我妈的班。东北到底是苦寒,既然弄到假身份了,就弄这个身份先回城。我三嫂只要能回来,我三哥的工作反倒是最容易。”
金举人看了老四一眼:“不是不心疼你三哥……”他朝外看了一眼,“东北天高皇帝远,不惹眼!这要是接班,把人弄回来……这风险是很大的。”
四爷垂下眼睑:“我三哥找个这个人,品行怎么样?”
“没有问题!”品行很好。经过事,稳当。其实,老三这性子就需要个稳当的人。
四爷给炉子里添炭,又问了一句:“要是没这遭难的事,我三哥能够得到人家?”
金举人:“……”
“跟得到的相比,冒点风险,值得。”
金举人沉默了:“叫他们在京城结婚?”
嗯!而今这婚姻登记,太好钻空子。这边结婚了,只要不说,东北就不可能知道。既然不知道,什么真身份、假身份,回头给真身份在医院开个诊断证明,开个传染病的,然后把病历往传染病医院一挂。东北能知道?老三在那边肯定有关系,再帮忙一遮掩,真就是瞒个一年半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等过个一年半载,情况就又不一样了!她父亲的问题只要有限度的解决,就不怕谁知道了。
四爷就说:“以前怕我三哥回来胡来,可他现在拖家带口的,胡来什么?他低调都来不及。他跟那些朋友之间,咱们欠的人情,这次我一并给还了。他就算是以后不跟狐朋狗友混,别人也说不了个什么。这种情况下,坚持回东北有什么意义呢?”
叫假身份在这边接班,只要街道办开绿灯,又只是街道办的集体单位,不认真核实身份,就一定能瞒得过去。
这不就顺理成章的留下了。将来假身份不需要了,这个工作辞了就行!一切归位!
金举人:“……”一个个的,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三弄的就够冒险了,你这更冒险。
王竹兰坐在边上一直没言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四爷说金举人:“我三哥差点折了,我妈……不放心他再走。”
王竹兰眼圈一红:再混蛋,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本来怕他闯祸的,谁知道差点把命搭上。这次有伪造身份,办了这么多事。要是在东北犯事,只怕是枪毙了咱都未必知道。
这些话搁在心里一天一天的,煎熬的很!只老四看见了,往心里去了,且想着办法在办这件事。
四爷看金举人:“要都是冒险,那就把风险留在咱眼皮底子最可控。”
金举人:“……”很有道理!
他认真的看这个儿子……说实话,这小子当了厂长,人人都跟自己夸自己这个儿子,可自己从未真的往心里去。
四个儿子,这小子最小了。最小就意味着上面有哥哥护着,从小到大,谁欺负他,他哥哥们上。谁也没指着他的肩膀上能扛事!
本来的想法是,找个稳稳当当的媳妇,过个安安生生的日子就行。可这小子呢,自己蔫蔫的,从结婚到工作,真就没用家里操一点心。
而今反过来了,家里得他操心。
他自己都笑,“行!听你的。”老子能听儿子的,哪有比这更踏实的事呀,“老子再不为你操心了。”
“别啊!”四爷还有事得长辈办呢!他求助王竹兰:“妈,您得常过去。”“咋了?桐桐哪不舒服?”
“不是!她脸皮嫩,家里的粮食都借的差点接不住。”
王竹兰:“……”这不是欺负桐桐面嫩么?“你上你的班,忙你的!这事我处理。”
她十分不惜这姚家人,你家孩子吃不饱,那是你家的事!凭啥把你家的难转嫁到我家身上?
这个姚家人,可不止王小草,还有那姚家母子。
王竹兰强势插手桐桐这边的家务事,她跟桐桐说:“这个王小草不讨人喜欢,但咱得说,为了孩子,她还算是豁得出脸面。可姚子光一个大男人了,借粮的事他凭啥缩到后面?”
桐桐:“……”是的!出面的从来都是王小草。
“谁家养儿子养的这么窝窝囊囊又好面子?”反正我家不这么养儿子,“家里没米下锅了,男人得去外面找食去呀!孩子养不活了,那是女人一个人的事?男人哪怕出去坑蒙拐骗,都得把老婆孩子养活了吧。女人得伺候孩子,还得操心孩子吃啥喝啥?得给孩子找食去?那要男人干啥?配|种呀!”
桐桐:“……”咱就说这婆婆三观正不正吧!要么人家四个儿子,也没哪个儿子叫媳妇受罪。
遇上这婆婆,咱就说,稀罕不稀罕吧。
“那雀儿都知道,雌鸟孵蛋,雄鸟出去捉虫回来喂呢,咋人反倒是不知道了呢?一个大男人的,对吧?你要是有难处,你出面,找男人借嘛!或是预支工资,或是找单位协调,哪怕是借,你借个大数,打个欠条,咱也不是那见死不救的。可老由着媳妇,天天顿顿的借,这咋算呀?今儿半碗面,明儿一把米,这叫啥事呀?”
桐桐:“……”她敲了一个核桃,剥里面的果肉,“我也就这么一次,主要是都知道我们俩日子好过,大手大脚,还没有负担……他又是刚当厂长,人言可畏。”
纵容当然是有限度的!
她安抚婆婆:“我都想好了,叫她借到极限,我就低血糖了!回头大家都知道为啥的,她就是再借,我就不会借了,大家肯定也不会再说啥了。”
王竹兰可不看好,桐桐面皮嫩,心又太善,可怜人家那孩子。
对!不能见死不救,但不能因为救人家,咱这日子没法过。
“你别管!”王竹兰不等王小草上门,自己把小米拿了两斤,“咱就算是不借,也得先给孩子几天的口粮,他们也有时间慢慢想办法。这不是借的,这是送的。”仁至义尽了吧!
桐桐:“……”
王竹兰一边拾掇,一边吐槽姚婶子:“她儿子不出头,她也不言语!她年纪大了,脸面也金贵起来了!就小媳妇不要脸,只管在外面豁出脸面求人。”
桐桐:“……”
王竹兰嘀咕着,把那二斤小米一拿,去外面跟人聊天去了。
楼里走廊的空间大,又不冷,很多人都喜欢坐在走廊里,做个针线,摘个菜之类的,闲聊嘛!毕竟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可消遣的。
她拎着粮食,找这些人闲聊去了,顺便等着姚婶子。
闲聊嘛,能聊什么?
人家问:“最近见你少来。”
那王竹兰就有的说了,家里有俩孙子,老三家两口子从东北回来,媳妇才动了手术。她就说家里的难处:“添了孩子,养起来多难呀!本来一大家子先顾着孩子,就难!谁知道,老三两口子一回来,又添了两张嘴,还有个才动了大手术的……”
“没听小林说呀!”
“所以我才说,我家桐桐招人疼呢!早之前,家里是补贴他们。可这孩子知道好歹,家里一添丁,她就说先顾着孩子,她这边暂时没负担。
等老三两口子回来,不带粮本,吃的都得从咱得口粮里往出挤……我心疼的呀!对不起亲家!这孩子在娘家都没挨过饿,而今跟着我们家,你真是知道啥叫挨饿了。”
听的人这么一算,还真是!搁在谁家都不会太宽裕。
“昨儿老四回去,说先拿几斤苞米面,家里断粮了。”王竹兰打了个‘嗳’声,而后才说,“我今儿一来,才知道还有比我家更难得!桐桐说,姚家的孩子饿的哇哇哇的,她那边也没啥能给孩子吃了。”
说着,就把小米提起来扬了扬,“这不,我给换了两斤小米,先紧着孩子救命吧!咱实在是没得多大能耐,能帮多少算多少。”
姚婶子在楼下听见了,她臊的脸通红通红的,这楼梯都不知道该不该上。
王竹兰看见了,就大声喊:“姚家妹子,赶紧的,才说给你送上去!二斤小米,一点心意!还是得赶紧想别的办法,娃儿可不能断顿。桐桐专门托我换来的,先紧着孩子吧。”
姚婶子能说什么?只能上来,接了!但啥意思咱也明白,人家是说:想别的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