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再许清风
人这一生无非就那几件事,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可历琛的【置换】夺了【圣渡】,那是能净化所有负面效果的能力,只要他不寻死,活着就能逐步成为半神。
第一次,历琛为他的公子殉了情,合葬在山间的小墓里。
第二次,岑琛想跟他的哥哥一起走,但被哥哥留在人间等待。
他孤身踏入天衡山,不再是公子的历琛,不再是哥哥的岑琛,往后只唤淮夷。
憬彼淮夷,来献其琛。
他是只为一人献忠舍命的沃土,等待一人归来。
他是淮夷,此后再无生老病死,只余人间悲欢离合。
这是淮夷来天衡山的第一百个年头,他也有了数不清的悲欢离合。
山间多了棵叫柏幼的小树,藏在中殿长廊的庭院里,从小树苗长到如今半米高,不知何时会长成参天大树。
后山多了个不大的湖泊,里面盛着叫薄尊溟的海水,那是薄栖寒执拗大少爷留下的,但海水不适合陆地,逐年减少。
前些年,薄栖寒成了一块冰,薄眠遵薄尊溟遗愿,放他溶于大海,一同沉入大海的还有一块叫薄栖寒的冰。
山顶墓园里多了两块魂碑,正好卡在颜司的和霍斩兰的中间,那是萧文远和陈荣的,地里还有侯涅生和明渊一起绑的超粗红线。
属于颜司的魂碑前藏了他的肉身尸体,死前还调侃汪宇航的身碑又多一个,密密麻麻,可真壮观啊,以后他也想这样。
淮夷和侯涅生都嫌他话多,但人真走了,那墓里埋了数不清的金砖珠宝当陪葬。
前年,山间降了场绵长柔和的太阳雨,洗刷山间积攒千年的尘埃,那是周泽锦最后留给天衡山的赠礼,允棠也戴了两耳的水滴珍珠,要等待再一次的重逢。
好在这山间不是只有生离死别,淮夷仍有不少故人可耍闹。
他能口头欺负欺负少年心性的赵檀,能和修女般的翟萨聊回不去的往昔,还能跟明渊下下棋、喝喝茶、虽然他的棋艺很烂。
至于那天衡府君,他在跟这小宠物学占星算卦,因为他想早早带他的爱人回家。
他还常常站在中殿的阁顶,看山间偶有人来回的山道,可能是旅行的、朝圣的,还可能是回家的。
淮夷比明渊还没有算卦的天赋,学了好几年,还只会点皮毛,最多是测测吉凶。
这日,阳光明媚,春光正好,淮夷坐在中殿阁顶,手中拿着三个铜板,时不时往上抛,练习算人生死。
算着算着,他嗅到活人的气味,抬头一看,山道上竟凭空出现一个少年。
那少年黑发黑眸,一身白袍,阳光明媚的春天却撑着柄白伞,把自己完全藏在阴影下,那皮肤也是如白纸般的惨白。
淮夷站起来,问:“勒无终?”
少年抬头,朝他露出乖巧温和的笑容,“是我,好久不见,我是来和哥哥一起拜别诸位的。”
勒无终与谷若戈向来形影不离,可如今只有一人回来。
淮夷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习惯了这样的离别,“上来吧,我带你在山间转转。”
勒无终撑伞走上来,站在中殿入口,细细打量这里的一切,喃喃道:“哥哥,这里还跟以前一样啊。”
淮夷跳下来,朝中殿里面走去,勒无终静静跟在他后面,时不时低语几句。
勒无终走到中殿藏书阁停下来,问:“现在的守山人是谁?”
淮夷道:“小宠物和明渊在,早就没有守山人了。”
“这样啊。”勒无终感慨着,望着自己住了很多年的中殿藏书阁。
良久,他道:“带我去找府君和明渊吧。”
两人走到山顶,侯涅生和明渊就站在最高点俯瞰他们。
明渊温和地笑起来,笑容若春光,眼底却暗含哀伤,“经久未见,勒无终。”
勒无终也朝他们笑起来,少年人的面貌这一笑看起来满是委屈,“明渊,府君。”
侯涅生看了淮夷一眼,丢给他一个纸团,“告诉小檀,去这里接人。”
汪宇航的魂碑七年前出现微弱的光亮,这证明他转世投胎了,但侯涅生说时候未到,就没立刻去找。
淮夷接过纸团,转身直接跃下山崖。
侯涅生瞥了他一眼,看向勒无终,“所求为何。”
“瞒不过府君。”勒无终放下伞,沐浴着阳光,缓缓跪在两人面前,额头慢慢点在地上,“无终与哥哥心有贪念,求二位许我们再得一世缘分,只是哥哥已无力再见二位,还望二位多有见谅。”
“若能往生再得今生此般姻缘,无终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还望二位应允。”
逆时的二次死亡是由老返童,少年人的勒无终没了半盲的眼睛,没了沙哑的声音,可阳光依旧会灼伤他。
只是会为勒无终撑伞的人不在了,他暴露在光下的手指、额头、后颈在快速变红、变黑,像是被灼烧近的黑烟。
明渊走到勒无终面前,拿起白伞遮住他,一股柔和的力量抚去阳光灼烧带来的伤痛。
明渊弯腰前倾,温声问:“无终,如果要比今生还苦呢?”
勒无终抬头看着明渊,手捧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没关系,遇到哥哥就不苦了。”
“若真如您所说,我愿用半生、乃至一生的苦楚换我能再拥有哥哥。”
“不会那样。”明渊摸了摸勒无终的脑袋,轻柔的语调像在哄孩子,“无终,我向你应允来生姻缘,放心离开吧。”
勒无终看向侯涅生:“府君也同意吗?
明渊笑道:“不同意也没关系,他听我的。”
侯涅生抬起手,勒无终的一根黑发断开、飘向他,胸口处还飘出一个小点,那是姬蜂的绒毛。
侯涅生握住勒无终的黑发和姬蜂的绒毛,眼眸变成神圣的金黄色。
暖风拂过,植被摇曳,细雨顺着阳光洒下,凝聚成一根红线牵住黑发与绒毛,从侯涅生掌中飞起,缓缓消散于天地间。
侯涅生朝勒无终颔首,露出跟明渊一样温和的笑容,“姻缘已成,来生有缘再见。”
勒无终面朝两人,再次额间点在地上,“勒无终,谷若戈,谢过二位,就此别过府君,别过明渊,来生有缘,定要再见。”
明渊扶着勒无终起身,把白伞交到他手中,“一路走好。”
明渊走回侯涅生旁边,一同目送勒无终撑着白伞下山。
侯涅生低声道:“又心软。”
明渊摸了摸他的下巴,“我就是心软,你能怎么办?”
侯涅生下巴抵在明渊掌中,喃喃低语:“当然是听你的了。”
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在想什么坏事,问:“主人,那小白鸟的事,你打算插手吗?”
明渊反问:“你算到了什么?”
侯涅生答道:“秘密。”
“那我就.....”明渊捏了捏侯涅生的下巴,垂眼看向立于中殿阁顶的淮夷,“静观其变,总归我天衡山的人,我罩着。”
淮夷不喜欢见故人归来和离别,但他总会去看,否则当真什么都留不下。
他静静目送勒无终下山,直至那白色的小小身影消失,又等了半晌,立刻去到山脚的墓园。
果不其然,墓园里多了个坟,很新很新,墓碑上有一段话:
【你曾言说我有始无终,但我与你始于天衡山,终于天衡山,葬于天衡山,我们有始有终,有幸获上苍应允,来生再得此般缘。
勒无终与谷若戈和墓】
人们总说将死之人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淮夷真没闻错,这小变态真是吊着一口气回来的。
他的故人又少两个,山间又多了一座坟。
淮夷站了片刻,不知道给二人祭些什么,就折了一只盛开的桃花放在墓前,“折一枝桃花相赠,一眼万年终不散,还祝二位下辈子早些遇见彼此。”
他回中殿阁顶坐着,继续抛着铜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天衡山有个规矩,凡是要入山的门徒,无论年纪,必须亲自走上来。
淮夷不知汪宇航今生叫什么,但让一个七岁的娃娃一口气爬几千阶台阶确实困难。
鹰的夜间视力极好,淮夷远远就看到赵檀领着小孩爬山的身影。
那一刻,他手中的铜板倏然落地,猛地站起来,以能想到的最好看、最吸引人的姿态站着。
黎明时分,赵檀领着两个孩子爬完最后一阶石阶。
他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渍,“两位小祖宗啊,我们可算是到了。”
斯宇顶着红扑扑的眼眶,用哭哑的嗓子问:“骗子,大骗子,你不是说带我去过好日子的么?这差点没累死我!”
赵檀给他脑袋轻轻来了一巴掌,“懂不懂什么叫先苦后甜啊,一步登天都得先跨一步,让你爬几节楼梯,瞧给你累的。”
“这哪是几节楼梯啊,我数都数不过来。”斯宇捂着脑袋,一脸委屈,“瞧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跟我那早死的爸一个样。”
赵檀是火龙,成长周期漫长,看着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实际年纪都两百多岁了,听斯宇这话立马伸手要给他一巴掌,“你这臭小鬼,一巴掌还不够是吧。”
“诶呦呦,说你两句你还急眼了。”斯宇急忙捂着脑袋窜到白憬后面,“阿憬,你说是吧,他分明就是欺负人。”
白憬比斯宇大上两岁,个头却和斯宇一样高,他高高仰头,望着中殿阁顶,看得出神、看得入迷。
斯宇晃了白憬两下,见他跟入魔似的,也寻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阁顶上站着一个人,身姿挺拔,负手而立,白衣飘飘,晨光洒下,给他披上一件神圣的金色披羽,背光的面容飘渺出尘,嘴角噙着的笑意揉在暖风里,比那春光润雨更抚人心。
斯宇也看得惊住,喃喃道:“我勒个乖乖啊,这累死人的山上居然有仙人呐。”
赵檀回头看了一眼,心说自己装起来,比这臭鸟有逼格多了,但念在他苦苦等了这么久的心上人在,还是没有戳破。
白憬在心底认同斯宇的话,下一秒,他见那仙人跃下,缓步朝着自己走来,后退几步,两手藏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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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仙人走到他面前,屈膝蹲下来,温声问:“小公子,你姓甚名何?”
白憬沉默片刻,“白憬。”
仙人朝白憬伸出手,又问:“白憬,你可愿做我的弟子?日后一切皆由我担负。”
“我.....”白憬似在犹豫,几簇黑色的荆棘先于他的回答长出来,缠在那仙人的手上,划出几道血口。
斯宇给吓了一大跳,“我去,怎么又失控了!”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白憬伸手要去解黑棘,手还没碰到黑棘就被那仙人握住手腕,“我知道,你别紧张。”
白憬见仙人看到自己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和青紫,正想收回手,却见仙人轻微蹙了下眉,似乎是在生气。
“疼吗?”
白憬不答反问:“你的手.....”
仙人朝他笑了下,轻柔的风拂过,黑棘缓缓退去,仙人手上的伤口消失,他胳膊的青紫也不见了。
异能效果可以叠加,这具有治愈能力的风便是淮夷将藏在灵魂里的【圣渡】引出来,融会贯通的结果。
此情此景,不枉费明渊劝了十多年,解开淮夷的心结。
白憬听那仙人又问:“白憬,你可愿做我的弟子,往后一切皆由我担负。”
白憬望着仙人,缓慢地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像贪恋阳光与暖风的阴暗爬虫,小心又卑劣地把自己的脏手放在仙人白皙的掌中。
“我愿意。”
“走吧,我带你去沐浴更衣。”仙人牵起他的手,带他走向前方恢宏的殿堂。
仙人步伐很慢,足够年幼的白憬跟上,白憬仰头望着他,小声问:“师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仙人垂眸看向白憬,“无名无姓,只唤淮夷,憬彼淮夷,来献其琛的淮夷。”
“你无需叫我师傅,唤淮夷便可。”
“我.....”白憬想说这样不合适,可内心深处却有道声音让他这么唤,似乎他就应该这样。
白憬张了张嘴,把卡在喉咙里的“师傅”咽下,改口道:“淮夷。”
淮夷笑起来,“我在。”
斯宇全程指着自己大力推销,却全程没被注意,扯了扯赵檀的袖子,嘟囔道:“我以后不会由你这个老气横秋的臭小子负责吧。”
“说得好像我稀罕管你似的。”赵檀拎着斯宇踏空而行,在他的惊呼声中,笑道:“省得你日后不满,我让你自己来挑。”
斯宇入了山才知道,原来淮夷这样仙人般的异能者不止一个。
许是上辈子的汪宇航被允棠几人折腾怕了,这辈子的斯宇坚定选择薄眠当老师。
薄眠不喜欢年长的模样,加之很少使用异能,百来岁的年纪依旧是青年相貌。
他留了头长发编成辫子垂在右侧胸前,穿着淡蓝色的袍子,露出的左半边耳垂戴着暗蓝色的长穗耳坠。
他常常闭着双眼,眼下两颗蓝色的泪痣经过太阳一照,远远望过去像极了两滴将滑落的泪,配上内敛藏锋的优雅气质,平添一股世外高人的神秘感。
薄眠见淮夷领着人进去却独自出来,问:“你心上人呢?”
“他太累了,我哄睡着了。”淮夷左右望了望没找到人,问:“那臭小鬼呢?”
“放他随意跑跑,算过了,死不了。”薄眠喝了茶,见淮夷往外走,淡淡道:“下山去给他报仇?”
许是异能加持,薄眠有很高的算卦天赋,准度直逼千年前的拓跋宇,轻易算出白憬的生平故事。
白憬出生在安舒市混乱区域,父亲名叫白赫玄,是该区域最大的异能者组织【九重天】的老大,母亲为普通人,是白赫玄的众多妻妾之一。
白赫玄女人很多,但孩子只有五个,每个都实行暴力教育,要么被弄死,要么觉醒成异能者。
白憬三岁时,母亲被白赫玄打死,五岁时觉醒,此后每天都要接受白赫玄的地狱训练,很多时候变成血人被白赫玄的手下拎回来。
许是没人教导,又或者年幼,白憬无法完全控制【黑棘】,经常情绪一激动就会不受控制地冒出黑棘来。
淮夷见到白憬的满身伤痕就能猜到他经历了什么,停下脚步,道:“他会变强的,这个仇他能自己报,我下山只是为了确保那畜生活到那天。”
他化作白鹰展翅离开,薄眠抬头看了眼,把茶水倒到桌上,指尖来回点了点,缓慢地闭了闭眼,“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啊。”
这一世的斯宇性格咋呼,鬼主意还多,他口中早死的爸是白赫玄的心腹,为救白赫玄死的。
白赫玄许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仗义,把斯宇收为义子,但平时也不管束他,放任他出去吃喝玩乐,像是巴不得他早点死外面。
他平日喜欢找白憬玩,确切地说,是看不惯白憬遭受白赫玄折磨,听说赵檀来找他是带他去过好日子,就缠着赵檀把白憬一起救走。
得亏赵檀机灵,听说要救的孩子叫白憬,直接烧了【九重天】的小半块地,二话不说把白憬抓走。
第一世的容憬隐忍内敛,第二世的岑憬成熟稳重,可这第三世的白憬却能用沉闷压抑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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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夷给他安排的训练任务不重,但他总会加倍完成,跌打磕碰也不说,除非淮夷发现,否则只会默默承受。
他平日里少言寡语,斯宇抓他去玩也只是静静看着,少有的兴趣爱好是喝茶、下棋,还有粘着淮夷。
白憬的面部表情变化很淡,可每每淮夷凑过来笑着同他说话,那黑棘就会不受控制地跑出来。
淮夷虽然远离尘世,但端木家不是,让当代家主端木珑封一查,就把【九重天】的底都给摸清了。
淮夷心疼白憬的遭遇,若是以往早就去质问侯涅生为什么不早点把人带回来,可前世今生加起来,几百年岁月飞逝,他那张扬痞气的性格早已沉淀下去。
如今的淮夷像被皎皎明月照亮的清风,温暖和煦,沁润人心。
他的月今生蒙了尘,他要让他的月亲自扫去尘埃。
白憬的天赋依旧傲然,不算淮夷这种百岁以上的怪物,十六岁时便打过了山中大部分异能者,下棋也是了得。
明渊见他已堵死自己全部棋路,笑着夸赞道:“白憬,是我输了,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白憬淡淡答道:“前辈过誉了,这分明是您让着我的结果。”
这辈子白憬太过礼貌生分,比以前还难拉近关系,明渊倒也不着急,给他倒了杯茶,“你的进步很大,这几天早些休息,不要总是疲劳训练,凡事要循序渐进。”
“多谢前辈关心。”白憬见天色已晚,拿起茶盏一饮而尽,站起来,朝明渊鞠了一躬,“前辈,我还有事要忙,先行告辞。”
天衡山后山薄奚锦聿制造的温泉一直留存至今,前些年明渊把水引过来,在前山的住宅区弄了几个温泉池。
淮夷住的古宅里就有一个露天的,白憬少时总是弄的全身是伤,总是藏着不让淮夷用异能治疗,淮夷就把他拉到这温泉池中疗伤。
白憬面上不显山露水,可一到这时,总是弄得整个温泉池边都是黑棘。
到十多岁那会儿,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跟淮夷一起泡,但却非要行点师傅之礼,例如在淮夷泡澡快结束时给他送毛巾、衣服之类的。
淮夷有【圣渡】,自带清洁能力,身体总是干净的,无需刻意清洁,可还是每周固定沐浴两次。
淮夷在傍晚沐浴,看霞光如火烧红天幕,夜深人静时才出浴。
白憬和淮夷住在一起,他跑回古宅,快速冲了个澡、吹干头发、换了身衣服,给自己连头发丝都打扮漂漂亮亮的,才捧着浴巾、浴袍走到浴池附近。
浴池露天,池边长着旺盛的绿植,皎月清辉照下,照得绿植摇曳生姿,也照得淮夷的背脊宛若美玉。
他穿着白衣是身姿挺拔,脱去衣衫的躯体又强而有力,随意一个抬手臂的动作都能看到肌肉线条的跃动,那如墨的长发垂在池中,在蒸腾的水汽里荡漾,平添一股仙人之姿。
尤其淮夷回眸,唤他“阿憬”的刹那,白憬觉得明月清风的仙人就该是这般模样,几簇黑棘不受控制地跑出来。
“在。”白憬把黑棘往身后藏了藏,“淮夷,我这就来。”
淮夷见他走来,起身出了浴室,拿过浴巾简单一擦,顶着湿漉漉的长发,穿起浴袍,笑问:“阿憬,你怎脸红了?”
他长发披散,模样俊逸,笑魇如画,浴袍松垮,露出大半的胸膛和腰线,闲适自若得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勾引人。
白憬别过脸去,“没有,是水汽太大被熏的。”
“好。”淮夷摸了摸白憬的脸,又轻轻捏了下,“走,带你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