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情何以甚

第一百八十章 若是无人来


    那婴孩抱身而蜷,声音颤鸣在雷浆中:“天下凶徒虽众,所虑不多。敢杀太乙真人,犯颜中央,不是罗刹明月净,就是平等国!”

    “靠猜的吗?我自己也会猜。”姬景禄眉头冷肃,但并没有别的动作。

    最开始姬景禄追寻燕春回的线索,就是为了找寻陈算之死的真相。

    荡尽人魔并非他的任务,黄河之会公平与否,也不是他的职责。

    大景玳山王的立场,在于大景帝国的利益。这一点就算他不记得,景国的丞相也会提醒他。

    “是平等国!”婴孩的声音疾如雷敕:“只有平等国能猜到我在台上。陈算的死若是牵扯到我,那就必然是平等国的手笔——我尤其认为是昭王!”

    “为什么这么说?”姬景禄问。

    那婴孩在雷池里舒展肢体,显出无害的姿态。

    澎湃丰沛的生机,却极致地收敛,似乎锻收为一柄无形的剑。此剑不出,出必饮寿。

    “因为钱丑是昭王引入平等国,我跟钱丑有过交易!我助他扫灭一真、报仇雪恨,他助我洗心革面,苦海回身。故而他鸣九宫于天极,我偿夙愿在黄河!”

    其又道:“敢问玳山王,你如何确定燕春回在此?”

    “观河台上这么多双眼睛,你敢堂而皇之登台,真当天下无人吗?我大景镜世台,可不是吃干饭的!”姬景禄冷笑一声,又道:“况且台上还有一个与人魔同名的熊问,又恰恰死于归国路上。本王一眼就看出来你是谁!”

    其实怀疑过卢野,还怀疑过宫维章。

    真正缩小怀疑范围,把目光聚集在辰燕寻身上,还是镜世台在宋国爬到关键位置的“镜中人”,在商丘城发现的异常——殷家在赛前被替换了参赛资格的殷文永,弃姓离家,败退黄河后,竟然隐秘回到商丘!虽然被殷文华驱赶遮掩,还是叫那位“镜中人”看到了问题。

    至于确切证明辰燕寻身份的证据,那倒是不可能在事先就得到。

    要是真能拿得出那种东西,其人的计划能够在前期就产生那样严重的疏漏……燕春回这立足绝巅多年、代表飞剑时代最强锋芒的强者,也不至于拿身家性命上台赌。

    “玳山王明见万里,中央帝国威服万邦,我素知也!”

    那婴童道:“季国熊问,其名其份,登台与身死,都是平等国的手笔。非中央以之凌他国,非东国杀之以泄恨,实平等国祸天下之谋,我在此为上国清白而证!”

    拳劲丹圆里的雏燕之声,清而见灵,听之悦耳:“平等国邀我颠覆天下,我不肯为。他们转而点出我的身份,阻我成道,就是为了让我搅浑这黄河之水,以实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睁着黑亮的眼睛,诚恳看着姬景禄:“您若与我斗杀起来,但有一丝损伤,乃至殃连天京,动摇孽海大局,正是遂了平等国的意!王爷聪睿果智,何能为仇者之快?”

    若说世上还有谁知晓《凌霄两仪渡世法》的存在,闾丘文月肯定能算一个。

    她和叶凌霄虽然各自生怨,几无交流,却有对付一真道的默契。

    叶凌霄能够逃脱一真道的注视,潜修仙身,外合神道,她这个中央丞相也是出了力的。

    所以一看台上婴显,便已知晓前因后果。

    杀当前的燕春回看起来不算难事,背后的风险却难以预估。一则混元邪仙还未解决,二则平等国尚在暗中。

    景国确然做足了准备,但这些准备是留给孽海之凶和平等国的,不好提前就耗用。总是要留有余裕,才能策以万全。

    当下之重,无有重于混元。

    所以她一个眼神,姬景禄就转变态度。

    既然不打算下血本,那便只剩下谈条件。玳山王下巴微抬:“平等国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无非颠覆现世,掀翻现有体制,创造只存在于他们妄想中的世界!”婴童脸上露出非常明显的讥讽:“苦海无边,自渡无岸,渡人者愚,强渡者魔,我看他们离死不远。”

    “或许你对平等国还有更深的了解吗?”姬景禄问。

    “我不曾加入他们,自然不可能洞悉他们。就连那三位首领,也不见得知道彼此的图谋,更别说各有所执的十二护道人——”沉浮在雷池里的婴童道:“但观察他们的种种作为,不难做出一些判断。”

    姬景禄用铁扇敲了敲掌心:“听你的口气,对平等国有很深的怨念啊……”

    “平等国里良莠不齐,执妄难分,不能一概而论。至少昭王神侠,是我之恨!阻道之仇,岂共戴天?从今往后,必分生死!”雷池中的婴童道:“今世已胜万世,何须虚妄之理想!我永远支持国家体制,惟愿人道大昌!于今日苦海回身,受益天下而履道,愿为人间除此大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