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铁深处的阴魂(第3页)
深夜,柳生根独自来到安民站,他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站台的灯忽明忽暗,像是随时都会熄灭,灯光闪烁间,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顺着轨道往隧道深处走,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潮湿的墙壁,墙壁上因为冷凝作用凝结的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烁,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跳上。
突然,在一块混凝土接缝处,他照到半幅骤然出现的模糊壁画。画上是个梳着麻花辫的年轻女子,怀里抱着婴儿,神色哀伤,眼中满是绝望,身后是持枪的士兵,士兵的面容冷峻,眼神透着凶狠。
画面右下角用像是朱砂物质的红色颜料写的 “民国三十六年秋”,朱砂一样的红色在手电筒光下显得格外鲜艳,像刚流出的血。在这昏暗的隧道里,这幅壁画显得格外阴森,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惨的故事。
“你终于来了。” 沙哑的女声从头顶传来,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寒意。
柳生根抬头一看,穿旗袍的女人倒挂在隧道顶部,长发像瀑布一样垂落,几乎要碰到地面,发丝在黑暗中轻轻摆动,像是无数条触手。怀里的襁褓正滴着黑水,那黑水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混合着血腥气,让人作呕。
她缓缓转过脸,这次,柳生根看清了,那根本就不是人的脸。皮肤溃烂,露出森森白骨,眼窝里蛆虫蠕动,一条条白色的蛆虫在腐肉间钻来钻去,下巴上的那颗痣,其实是子弹穿过的弹孔,在这幽暗中,显得恐怖至极,让人头皮发麻,双腿发软。
“他们把我和孩子埋在这里,用混凝土封住……” 女人的声音像指甲刮玻璃,听得柳生根浑身起鸡皮疙瘩,那声音在隧道里回荡,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重复。
“现在你们要从我们的骨头缝里过车,有没有问过我们这些冤死之人答不答应?有没有问过这里和我一样死掉的众多孩子们答不答应?” 话音刚落,隧道墙壁开始渗血,殷红的血水顺着墙壁缓缓流下,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混凝土块纷纷剥落,露出里面掺杂着碎骨和头发的土层,碎骨在土层中若隐若现,像是在诉说着曾经遭受的苦难。
柳生根吓得踉跄着往后退,手电筒掉在地上,灯光在慌乱中晃动,照亮了女人下面的地面。那里堆着几具婴儿的骸骨,颈骨上还套着生锈的银锁,银锁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呐喊。
“当年正房太太让人打断我的腿,把我和我的孩子一起扔在护城河里……后来又被埋在了河边,现在你们又用水泥封禁我……” 女人缓缓逼近,腐烂的指尖几乎触到柳生根的脸,那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几乎窒息。
“是你们再次挖开我的坟,又把我的孩子扔得到处都是,现在该我讨个说法了!” 柳生根被吓得冷汗首冒,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要冲破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柳生根突然想起口袋里这几天刚刚求来的驱邪符。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来,手忙脚乱地展开黄纸,那黄纸在黑暗中微微颤抖。女人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那声音震得柳生根耳朵生疼,仿佛要将他的耳膜震破。
紧接着,女人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了隧道里,黑雾在空气中弥漫,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混凝土块停止坠落,渗血的墙壁渐渐恢复原状,只有地上那熟悉的蝴蝶胸针,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诉说着
刚才发生的一切,见证着这段惊心动魄的过往。
第二天,柳生根带着文物专家和施工队的老同事,重返隧道。在 k17 + 300 处,他们用探测仪仔细寻找,探测仪发出的滴滴声在隧道里回荡,每一声都揪着众人的心。
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夹层,夹层被混凝土封得严严实实,周围的墙壁透着一股寒意。大家小心翼翼地打开夹层,里面整齐码放着好多具婴儿骸骨,骸骨摆放得很规整,像是有人特意为之,看着让人揪心,这些无辜的小生命,在黑暗中沉睡了太久。
在最深处的泥土里,躺着一具没有任何腐烂的身着墨绿旗袍的女尸,胸前别着那枚异常熟悉的蝴蝶胸针,和之前新闻里描述的一模一样,女尸的面容虽然己经腐朽,但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美丽,只是如今,只剩下无尽的凄凉。
柳生根非常疑惑,这个胸针怎么又出现了,难道这个女人之前是卖胸针的吗?还是之前的胸针都是幻术?
民政局和宗教局的人来了又走,安民站封闭整改了半个月。
重新开放那天,柳生根在站台上看见角落里多了个香炉,香炉是古朴的铜制,表面己经有些斑驳。香灰堆里插着几支婴儿手指粗细的香,香烟袅袅升腾,像是在诉说着对逝者的安抚。
调度室的员工们私下说,是上面找了高僧做过法事,给那些冤魂安了牌位,供在地铁最深处的隧道壁里。
从那以后,地铁 3 号线再没出过怪事。只是每个阴雨天,总有人听见安民站的隧道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像是女人在哄孩子,又像是无数小灵魂在低语,那哭声在风雨声中若有若无,仿佛在提醒着人们那段被尘封的历史。
柳生根辞了地铁工程公司的工作,临走前,把驱邪符留在了调度室的抽屉里。黄纸背面,不知啥时候多了一行用血写的字:“批发胸针,安民站发货,同城配送。”
如今,每当柳生根路过地铁口,总会忍不住往隧道深处望一眼。他知道,在那黑暗的深处,某个角落里,有一群被遗忘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