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半幅王驾(第3页)

 且听得四下吹鼓响起,那王驾便行于汴京繁华之所在。

 书说简短。

 说那宋粲行了半幅的王驾一路夸街完毕,便转入皇城。

 见那宫城正门宣德楼。下有砖石甃砌,上有青瓦飞檐。

 门开有五,金钉朱漆,雕刻飞云龙凤。

 上列门楼, 左右朵楼高阙,顶覆琉璃瓦,迎那日光璀璨夺目气势恢宏。

 进得宣德门,众兵甲回避。独留了王驾匆匆而入。

 入垂拱殿亦是一个不停。八人抬了轿辇直奔后宫而去。

 后宫于皇城大内,有宫五,曰: “德寿”、“奉华”、“慈福”、“聚秀”、“禁苑”。

 虽那轿撵无帘,正襟危坐其上的宋粲却不敢多看,只得战战兢兢的闭了眼坐了,心下饶是一番的打鼓。

 倒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自己这趟汝州之行虽是一个艰险,倒也不用这半幅的王驾面圣。

 且在苦思冥想,便觉轿辇停下,抬眼见已到奉华宫前。

 且是满眼粉墙青瓦,盈绿探出墙头,且是满枝的桂花飘了香气。

 眼前垂拱的门庭清幽素雅。左右须弥座两个,饶是一个云霞海水,雕工靡繁。 见座上,两条黑铁的应龙压稳两边。左首为吉,右首为凶。

 吉者,闭目仰天,神态傲然,且作吸纳之状。

 右首上,且张牙舞爪,怒目圆睁,此为威视于下。

 门楣吊梁却不施彩饰。于这皇宫大内之中倒显得朴实无华大巧若拙。

 抬眼看,门楣之上有方匾一条。素木金边,匾文瘦金,上书三字“奉华堂”。

 望墙外,宫墙门楼描金拓银,极尽奢华。然内却另有乾坤。

 宫门敞开,可见宫内偌大个庭院有数亩见方,白沙铺地上有水样波纹勾画。

 一年老得黄门慈眉善目,低眉顺眼的领了内侍门侧躬身。见宋粲来至,慌忙令人摆了脚凳,躬身接了宋粲下得轿撵。

 宋粲懵懂,只能随了那老黄门入得奉华堂内。

 又见,间有黑色奇石或立或卧,苔藓点缀其上。只那一点的绿意,便盘活一片黑白素色。

 矮松、枫树落叶漫洒期间,红,则不妖。

 南有水曰泉,涓涓而落却无水声。

 下置有器,谓之曰“欹”。为宥坐之器。有双耳可穿绳悬挂,底厚面收尖,水满而倾。取“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之意。

 四角檐廊青瓦素木为之,角檐钩挂风动铜铃。

 见那铜铃,一握的大小,其形如钟,下有铁牌的风挡。微风过后,撩却一串叮咚脆响,渊远悠长。

 抄手游廊,围了四周,亦唤作风雨连廊。

 廊中碎石铺就,太湖石的石桌石凳浑然天成。

 且在宋粲回味着黑白山水之间之时,却听得身后那老黄门道:

 “将军且在此等候。奴婢先退。”

 说罢,便有内侍将那托盘递于宋粲。

 见那托盘之上明黄的蜀锦囊,侧有一檀木小牌,上錾金字“敕造,汝州瓷贡,天青玛瑙铀三足洗”。

 原是那杨戬自礼仪局门前收了这笔洗却未上呈,只在现下交于那宋粲。此为不夺其功也。

 老黄门拂尘一甩,众内侍屏息而走,独留的这片清净无声与那宋粲。

 此时宋粲才敢细观这庭院。那黑石白砂本是死色,间或却又有枫叶殷红落于白沙黑石之间,落与砂石耙作的同心圆水纹之上,却如那枫叶落水,荡起一池秋色也。静动之间,却有天人合一之心境。

 不多时,便是一个心绪荡漾,不禁的飞升于野,盘桓于云间。

 朦胧中,倒是想起那汝州草岗之上那济尘禅师的八风不动禅房,心下道,此便是禅寂麽?

 此时无声,一时左右无人扰他。于是乎,便放开了心思,心照,却是那汝州之野,岗上八风不动禅房。

 耳边木鱼咄咄,那草岗,那风,那水前铁佛,那枰荦确杀阵,款款穿与心怀。

 不可自持之中,心下叹之:

 如因入禅寂,

 残叶吊空林。

 户外万峰秀,

 下足群壑深。

 眼下空山水,

 枯枝筛庭荫。

 不甘屈名利,

 唯愿不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