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南朝西梁 世宗明帝萧岿(第2页)
"回去告诉你主子。"我盯着帐顶的蟠龙纹,"就说萧岿的枕头底下,永远备着两把刀。"刀光一闪,侍卫长孙俭从梁上跃下,陈国人的血喷了满墙。第二天我觐见时,宇文邕特意让我看新糊的窗纸:"听说昨夜梁王寝殿闹耗子?"
我捧着茶盏暖手,青瓷碗沿磕着牙:"劳陛下挂心,不过是些不识趣的野物。"茶汤里映着宇文邕似笑非笑的脸,像极了当年在江陵城头俯视我们的宇文护。
开皇三年的春分,我在后苑种新到的荔枝苗。泥土还冻着,锄头下去直冒火星子。女儿阿五蹲在旁边玩蚯蚓,突然仰起脸问:"父皇为什么总种不活荔枝?"她眼睛亮晶晶的,跟她娘沈氏一个样。
我摘下手套摸她发顶:"岭南的果子娇气,受不得江陵的风。"就像咱们萧家人,后半句卡在喉头没说出来。去年隋国公杨坚来信,字里行间都是要阿五去做他家儿媳的意思。
"报!陈国特使求见!"内侍的声音惊飞一树麻雀。我拍掉手上的土,阿五攥着我衣角不放:"父皇带上我嘛,我想看陈国人是不是都长着鱼眼睛。"
太极殿里檀香呛得人头疼。陈叔宝的使臣捧着鎏金匣,说话像在唱戏:"吾皇听闻梁主雅好诗文,特赠昭明太子旧物。"匣子一开,我呼吸都停了——是祖父萧衍批注的《金刚经》,边角还沾着台城的烛泪。
"陈主美意,朕心领了。"我让内侍合上匣子,指尖死死掐着御案雕龙。二十年前侯景之乱,这部经书随姑母兴安公主坠下宫墙。当时我躲在父王袍袖里,看着姑母的碧玉簪在青石板上碎成三截。
使臣向前半步:"吾皇还有一言:若梁主愿借道江陵..."话音未落,长孙俭的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我摆摆手,盯着经匣上陈国的蟠螭纹:"回去告诉陈叔宝,就说朕的江陵城虽小,城门却装了千斤闸。"顿了顿又笑,"对了,替朕谢他这匣子——正好烧给朕祖父暖泉台。"
夜里我独自在太庙跪着。经卷在铜盆里烧出幽蓝的火苗,祖父的朱批字迹在火中扭曲,像极了当年他在太极殿题匾的手势。"孙儿不孝。"我叩头时听见自己脊梁骨在响,"但萧家的香火,孙儿就是爬着也要传下去。"
开皇四年冬,我送阿五上隋国的婚车。小丫头穿了十斤重的翟衣,撅着嘴扯我袖子:"父皇说话不算数!说好今年教我骑乌骓马的!"她不知道乌骓马早被杨坚要走了,连同江陵三成的盐税。
我摘了玉扳指塞她手里:"长安城大,迷路了就亮这个。"其实杨家的太监早候在旁边,那扳指出不了宫门。送亲队伍远去时,我在城门洞子里咳了半帕子血。长孙俭要叫太医,我摆摆手:"去把沈氏接回宫吧,这些年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