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天纵水上祢1

44.因果早定(第2页)

 




    这样的困顿实在太折磨人了,顾梓聿今天起得晚,也是因为昨晚在琴房练琴练到很晚,他脑中还在反复播放昨天练习时的细节,一边坐在桌前慢悠悠地吃着早餐:一袋麦奶、一只麻团、一个茶叶蛋。整个食堂已经没剩几个人,他反倒放弃了赶时间,索性破罐子破摔地细嚼慢咽起来。
 




    胃不好,又睡得晚,早餐这顿可千万不能急,他小口咬着麻团,像是安抚自己身心的唯一方式。再说了,明年要是出国了,就吃不到这样的味道了。
 




    等他吃完,食堂里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他收了餐盘,仰头长吸一口气,把那份滞重的情绪压进胃里,才快步朝教学楼走去。
 




    从食堂到教学楼有一段路,他脚下机械地迈着步,心里却还在想着自己该练的东西:
 




    随想曲的音准还是不稳,只能靠慢练去磨。协奏曲第一乐章虽然能拉下来,但还是逃不过音准的问题。他自己听不出来,但宋熙和总能毫不留情地指出每一个细微的偏差。
 




    “真的离谱……”顾梓聿在心里嘀咕,自己练的时候明明对着调音器一遍遍校准,那种仅偏差一两分的音高,在他耳里几乎听不出,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宋熙和的耳朵那么尖。
 




    右手的问题也没少被批评。宋熙和一直叫停,说他每个乐句的起伏都过于刻意,渐强渐弱都太斩钉截铁了些,听着就别扭。弓尖处压力释放太早,弓根处速度又冲得太快。然而这个分寸很难把握,顾梓聿已经习惯了之前那种拉法,因此要改过来的时候,总有点矫枉过正。
 




    这让他产生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感——练得越多,失控的地方就越多;越想做好,反而越显得生疏,可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啊。
 




    正这么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站住。”
 




    顾梓聿还没回过神来,仍自往前走,那声音好像微微叹了一口气,又提高了点声量,有点怒意:“顾梓聿,我叫你站住!”
 




    这下顾梓聿彻底清醒了,他僵在原地,头皮发炸,回头一看——
 




    果然,程琤站在那里,年段长也在旁边。
 




    “程老师好,段长好。”顾梓聿赶紧低声问好,声音发虚,一股悔意从心底窜起直冲天灵盖:他今天为什么要在床上多赖那两分钟?为什么要坐下来吃早餐不打包了带走?为什么刚才不用跑的要用走的?无数个为什么一个个在他心头炸开,他的目光游移不定,唯独不敢看向程琤的眼睛。
 




    程琤作为班主任,基本上属于是一个万事不管的甩手掌柜,他是不屑于管早读纪律这种东西的,更何况一般来说,他也不需要管,大家都很自觉。可是,刚刚才听了年段长告了顾梓聿一状,而现在,顾梓聿这家伙就落到他面前,不管一下也是太说不过去了。
 




    “顾梓聿,这才开学没多久,你就迟到了多少次了,啊?光被我碰见就不下四五次了,你这个思想状态很不对头啊!你不要以为迟到是件小事!好的学习习惯和学习态度会影响你的一生的!哎,正好你程老师在这里,让他好好批评你几句!”
 




    年段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是知道顾梓聿之前的成绩的,可是听说他现在状态不好,不搞竞赛了,又加上这老是迟到,真是一根好苗子白白被糟蹋了。
 




    顾梓聿低着头,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像被钉在原地,接受程琤犀利眼神的洗礼,尴尬、愧疚、羞耻一股脑儿涌上来,真是觉得脚下是火海、天上下刀子,连逃都不知道往哪逃。
 




    程琤的声音响起,平静却掷地有声:“古语云,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你的父亲我见过,很有智慧,那看来这个教不严的责任全在我了,” 程琤句句带刺,字字扎人,没有怒气,却比责骂更让人无地自容,“是我这个做老师的不够认真,才让我的学生居然连不迟到这样分内的事都做不到;是我做老师的不够负责,才让我的学生不懂得,准时是尊重别人更是尊重自己;是我做老师的不够称职,才让我的学生觉得课堂和外边的菜市场一样来去随意,竞赛可以随着性子不参加,考试可以由着性子随便考。”
 




    “顾梓聿,是这样吗?”
 




    一字一句,像锋利的刀刃,刮得顾梓聿冷汗涔涔:他受不住这些话。
 




    秋日的早上,四下寂静,风吹过教学楼长廊的空旷处,很是凉爽,但顾梓聿只觉得后心泛上一阵燥意,他被这番话臊得手心都出了汗,可又无处可躲。程琤的语气不疾不徐,可顾梓聿宁愿他骂自己几句,甚至打自己几下,都比听这几句话来得好受些。
 




    他脸上一阵阵地烧着,不是没想过找个借口推脱,可他又知道自己确实理亏,没什么可以辩解,喉咙发紧,不争气地,连眼眶都泛起了涩意。
 




    年段长看出气氛不对,看到这孩子实在脸皮薄,也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去巡视其他班。”说完就匆匆离开,只留下两人站在那儿,一个低头沉默,一个目光犀利。
 




    程琤好整以暇地看着抿着嘴眼眶微红的顾梓聿,心下一晒:他不过就刺了两句,看顾梓聿这样,倒像是被他剥了层皮似的。他平日里也懒得管这些日常琐事的人,反正年段长也走了,他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本来要走,但他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心思不在这里,但再怎么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无论是为了什么,都不能拿放弃自己当做对抗世界的方式,这不是成熟,是逃避。你既然还是这里的学生,就要按着规矩来,别搞什么特殊化,影响到别人,人家都是要考试的。”
 




    说完,他耸耸肩准备离开,却听到了一句“......程老师,对不起”,声音低得轻易就被风吹散,几乎听不清。
 




    那声音细细的,带着颤,像在挣扎着压住一场情绪的洪水。
 




    这句迟来的“对不起”,是顾梓聿半年前就该说的了。
 




    程琤听到这句抱歉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他以为这小孩会像糊浆糊那样把事情糊弄过去,没想到这么久之后居然还能等来一句对不起。
 




    他转过身,走近几步,抬手强行扶正顾梓聿低着的头,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顾梓聿,将来的人生怎么过,是你的选择。”
 




    “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回头看,不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回去好好想想吧。“
 




    -
 




    索伦合众国,马萨州,波城。
 




    十二月的波城冷得刺骨,气温骤降,连雪也悄无声息地下了起来。
 




    那天清晨,天还没亮,方灵烨出门时只觉得头顶一凉,像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砸了下来。他怔了一下,抬头看天,朦胧的灯光中,雪花在空中静静飘落,远处的建筑都银装素裹,披上了一层静谧的雪白。
 




    “哦,原来下雪了啊。”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见雪,按理说,这本应该是一个浪漫的惊喜,可惜,想象总是温柔的,现实却太不近人情。
 




    雪,尤其是半化未化的湿滑路面,对方灵烨来说就是个噩梦。当他骑着波城的公用自行车第n次滑倒在上学路上时,他自暴自弃地觉得自己真的应该换乘城市公交系统。
 




    然而,现实又一次让他低下了头。
 




    如果真的换乘公共交通,他得从家里走八分钟到公交站,搭11路公交坐四站,再换乘红线地铁,坐四站,再换绿线,坐三站,再出站转公交坐两站,才能看见自己学校那个红棕色的大门。全程不算等车、堵车、下雪迟延,光路上就要四十多分钟。
 




    而骑车,只要十七分钟。
 




    方灵烨放弃了公交车和地铁上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气,转而选择走进风雪。在又一次险些滑倒在湿滑的路面上时,他的理智对自己说,骑自行车效率更高些,但也许内心深处他不想承认的是,面对 2.65 索伦金的地铁次票、1.6 索伦金的公交次票,和年费 20 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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